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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时候,盛濯然回了公司,一是最后给公司里的员工做了总结会,并预祝大家新年快乐,二是因为约好了和江铭的人开会。
盛濯然等在办公室的时候发短信问陶若非在哪。
说好今天带若若回老宅的。好几天没见她总觉得不踏实。但没办法,年前的祭祖陶若非可以不去,但他总是要回去的。
至于若若,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尽力减少回盛家的时候。她在尴尬,他一直知道。于是他便纵着她。从前一直认为没关系,那些别扭的情绪,未来那么长总会消弭的。可是自从江北鸥的出现,他竟然开始觉得那些他以为的漫长的未来仿佛开始有了尽头。这样的认知让他不安。
还在等回信的时候,秘书告诉他,江铭工程部的总经理来了。
江北鸥?
盛濯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进门的江北鸥:“江先生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
江北鸥气定神闲拿出笔记本:“全公司大概最不着急过年的就只有我了。”
白舟舟又回A国陪江涛了,江北鸥拒绝了母亲的邀约。看着手底下的人翘首以盼回家的样子,干脆让他们都提早下班了,也当是做了人情。反正他从来也不喜欢过节,那些被赋予了特别意义的日子,对他来说分毫无差。回家还是在公司都没有差别。
盛濯然猜不透他什么意思,笑着跟着会议安排讨论起了原本要商议的问题。
两个都是高效率的人,会议比预计还提早了半个小时结束。
盛濯然看看手机,陶若非还没回自己。这手机不是被她忘在哪里了,就是带着手机开了静音没看到短信。想着一会儿直接打电话给她算了。
江北鸥不是本意,跨着茶几就看到了屏幕上“若若”两个字。
“你要去接陶若非?”江北鸥问他。
“一家人总要在一起过年的。”盛濯然灭了屏幕,说得不以为意,“她呀,路痴的很,不来接她,怕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眼神里满是脉脉的温情。
陶若非迷路的本事江北鸥自然也是知道的:“那倒是,一个不留神就弄丢了。”
他接的自然,话似是责怪,语气却是温柔。
盛濯然一挑眉,却是收拾了脸上的笑意:“江北鸥,你喜欢若若。”
肯定句,半分不带迟疑。
“我喜欢她。”回答也是干脆。
盛濯然没想过这样冷清的人会这么利落地回答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江北鸥,若若从A国回来有多难过我也不必让你知道。不提当初,但现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若若交给你。”
“我的若若,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盛濯然沉了声难得的严肃,字字句句满是认真。
江北鸥沉默了。他从见他第一面起就知道,盛濯然喜欢陶若非,那种刻到骨子里的喜欢。这样锐利如刀的言语,也在预料之中。
“盛濯然,情难自已。”
江北鸥泼墨的乌黑眼眸带着无奈又夹着喜悦,一点点在眼里散开,本就标致的眼睛一下子璀璨异常。声音深沉又深情。
盛濯然,我知道,你懂的。情这一字,最难自已。
盛濯然没看到陶若非的回信,于是直接去了她的工作室找她。他是有工作室的钥匙的,但打开门,一室安静,显然没人。
盛濯然打了她的手机。
沙发上滴滴答答的就开始响了起来。
这个傻姑娘,又没带手机。盛濯然踱步到沙发边上无奈地笑笑,却在瞥见屏幕上的名字时愣住了。
“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陶若非从门外抱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进来。大都是一些老字号的外带。有些是盛家司令和司令夫人爱吃的,还有些是在盛家干了一辈子的阿姨们喜欢吃的,其他的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年货了。
今天除夕,她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
“会结束的早,就直接过来了。”盛濯然收拾了表情,对着她笑着招呼,“又不带手机。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改改。找你的时候永远找不到。”
陶若非低下头一脸知错了的表情,突然灵光一现:“哥哥,芙蓉酪,你爱吃的。我特地买给你的。”
说着还讨好似的对他笑了笑。
“这不是你买给自己吃的吗?还骗我。”盛濯然佯装要敲她。陶若非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跑得倒快。
“我先去车那里啦,你快点跟上啊。”
盛濯然看着她离开了的背影,终于放下了扬起的嘴角。
方才屏幕上闪动着的,“哥哥”两个字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若若,你知道吗?即便你在手机里写的是冷冰冰的盛濯然三个字,我也觉得好过现在这样。看着这两个字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绝不可能。
若若,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地清楚地让我知道,我永远被禁锢在了这个位置,在你的人生中再无半点其他可能。
是夜,除夕的晚上,即便是年味不多的城市,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和飘香的饭桌,参杂着背后春晚的声音,也叫人真的感觉过年了。
这些年在国外,春节的感觉对他来说极不深刻。父母因为外交部的事,每到这种时候也总是忙的。大了些,他搬到森林里。不管是元旦还是除夕,夜里也只有一样宁静的月光和沉默的夜,他早就习惯了。
这样的习惯倒也不觉得寂寞,过不过节的对他来说自然没有了分别。
所以那个时候苏姨问陶若非的时候,她端坐在饭桌边,仔细认真回答她:“嗯……我们过年一般回老宅。年夜饭会吃很多很多的东西。菊花石榴鸡极入味,还有糖醋排骨,炸的酥脆,尝起来满口的酸甜。嗯……糯米糖藕也不错,中间的桂花香气清甜又爽口……我们还会放烟火。哥哥从来不准我点火。但是光看着也觉得好玩。大宅里人不多的,但是附近的都是盛爷爷的老战友。几家人凑在一起打麻将,聊天的,热闹极了……”
她描绘出的画面才真的是过节该有的样子。
看着她本就清澈动人的眼睛覆上的细腻的温情,叫他心里说不清的柔软又向往。
和她过节应该很开心吧。毕竟看着她明亮欢快的眸子就已经让他心生暖意。
可是现在,到底这偌大的房子里也只有自己。
克制不住地想听见她的声音,还没过脑子,电话就已经拨了出去。
“喂。”
她的声音背后还夹杂着嘈杂混乱的声响,叽叽喳喳的像是有许多人。
“喂。”她找了个稍许安静的地方又说了声。
“陶若非。”江北鸥叫了她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空荡的屋子里,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即便只有一个字也让他心生暖意却又夹杂着从前发觉不到的落寞。
“江北鸥,怎么了?”她小声的开口。
“若非姐姐,若非姐姐快来啊,濯然哥今年买了电子烟花,你过来呀。”
她的背后催促的声音越发急了。
江北鸥勉强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陶若非,新年快乐。”
站在老宅门口的陶若非一愣。
“快去吧,陶若非。”
他的声音里好像是有笑意的,可是即使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她竟然还听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惆怅。
陶若非看着挂了的手机屏幕,心里说不清的感觉。
一个年假过得舒坦,陶若非放了几天假,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所以回工作室的时候也算重新活力满满了。
没想到刚开始工作就接到了江北鸥的电话。
那个晚上的江北鸥……
自从他回国,她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多。陶若非知道,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联系。
他们比之前好像缓和了许多,她也似乎没有这么生他的气了。明明自己也有错的,有什么好气的呢?
虽然知道,可是她仍然觉得变扭。
“我请你吃午饭。就当是为了年前还让你加班赶工的,江铭大变态的赔礼。”江北鸥极少开玩笑。陶若非想到除夕晚上的江北鸥,竟然说不出口拒绝他。
工作室附近就有一个商业区,陶若非想带他去。没想到江北鸥倒像是比她还熟悉这一片似的,直直的在她身前。
“我们去哪?”陶若非问。
他刚回国怎么会认得路?而且他带的路也不像是去商业区的。
“到了。”
江北鸥领着她进了一个颇有韵味的四合院里。从外面看只是古色古香的民居,没想到竟然是家饭店。
“这里的私房菜很好吃。”江北鸥告诉她。
陶若非只是奇怪,江北鸥才不像她。他对食物一向没什么追求。在A国的时候,要不是她“厚着脸皮”每到饭点都来准时提醒他,他大概也总会忘记吃饭这种事。
不过她是及爱那些传统的本土美食的,所以在私房菜馆吃她也觉得不错。但是这种私房菜预定起来应该很麻烦吧,尤其是这种过年的时候。
“软炸里脊,麻酥油卷儿,熘鲜蘑,醋溜肉片儿……”陶若非愣愣地看着江北鸥点了一大串,“对了,最后再上一份豌豆黄,她爱吃甜的。”
服务员暧昧地朝她笑了笑,拿着菜单走了。
“你怎么都不问我?”虽然点的自己都爱吃……而且他们两个人也点的太多了吧……
“我都试过了,这附近的菜馆里这家的菜最好吃。”江北鸥帮她沏了杯茶,“你说过的,你爱吃的。”
陶若非仿佛都能看见他一家一家,一个人沉默不语品尝的样子。他这是都吃过了?为了她?
陶若非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心慌意乱。她就这么随口说过一遍,没想到他还真的记在心里了。
“但是那什锦套肠,软炸虾,熘鱼脯儿,熘鱼片儿,熘鱼肚儿的这里可真没有。”江北鸥如墨般的眼睛里却一闪而过一丝笑意,“要是想吃我再替你找。”
他这语气分明是在调侃她贪吃。陶若非咬咬牙想生气的,可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这怎么生气……
于是只能闷闷地在一边,生自己的气。
还好菜上得快。只吃了一口陶若非就彻底消气了。
江北鸥吃得少,但每每看见陶若非吃饭的样子都觉得开胃不少。其实她吃饭的样子平心而论是斯文的,可是她满眼的满足和期待,持着筷子也不挑食,什么都直直地拣起来,慢慢地咀嚼。还有拿着叉子叉着芝士蛋糕,布朗尼时候,细细品的时候就像个小馋猫。于是她面前的食物都让他觉得诱人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了?”陶若非现在满足的很,语气都不自觉又绵软起来,像是放下了满心的戒备,“这个油卷儿真的很好吃。”
其实江北鸥点的每个菜都极合她胃口。
她这样悠悠地和他说着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样子一如他们在A国时候那般。江北鸥突然觉得满心欢悦。
江北鸥你真是疯了。江北鸥在心里低骂了自己一句。
她只是这样平常又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已让自己心满意足。她离开后的心中的那些不适,就在这一瞬间填补得干干净净。
身边待着这样一个她,才真的有种过年了的实感。
心里的空,原来塞下一个陶若非,真的正正好好。
“那你多吃点。”江北鸥尽量平息那翻涌起的心绪,对她说。
酒足饭饱,之前那些不好的情绪就忘得差不多了。若非想一个人回工作室,但是江北鸥却坚持要送她。
陶若非慢慢跟在他身边。
他们这样的关系开始让自己迷惑起来。
不像是亲密的朋友,更不是敌人。他们之间有着很安全的距离,会动心,但她尚能管住自己的心。既然如此,现在他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再受伤。
想得入神连几个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的小孩子奔过来都没注意到。
“当心。”江北鸥顺手带过她,她便直直摔在他怀里。
“嘶……”江北鸥突地倒吸一口气。
陶若非赶忙跳开,看着他略微蹙起的眉头。
她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才反应过来。之前江北鸥为了救她,骨折的正是左手,这才过去半年,应该还没好透,现在不会又被她撞到了吧。
“你没事吧。”陶若非紧张地问他。牵过他的手查看。
刚才的痛已经好多了,现在看着陶若非关切的眼神,更是感觉不到痛了。
“没事。”
“你别总说没事。你每次说没事都有事,而且都有很大的事。”陶若非着急地说,眼神中似有埋怨,“江北鸥,你就算说有事也没关系的。说着没事没事你就真的只能一个人扛了。”
江北鸥为着她的话静默下来。
陶若非也感到自己逾越了。明明说好要保持距离的,现在这样,关心过头了吧。
只好扯开话题,呐呐道:“说起来你这还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陶若非又突然想到那时候。
“你知道吗?其实你救的不止我一个。当时被你不小心撞开的垃圾桶里还有一个流浪汉。要不是你,他会死的。所以江北鸥你救了两个人。”
“不是不小心。”江北鸥突然开了口。
“什么?”陶若非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不小心。”江北鸥一字一句说给她听,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一直知道,那里面有人。”
这下轮到陶若非无语了。那晚黑灯瞎火的,连垃圾桶都是盖上的,他怎么知道里面有人。难道他有透视眼?
突然又想到他说过的,他会读心的事。满心破碎回国的时候只觉得江北鸥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这读心的事怕也是和自己开玩笑的,枉自己真的信了他,还神伤了许久。
可是现在这样……
“你……”陶若非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陶若非,你不是问过我吗,我生了什么病?”江北鸥眼中的深沉墨絮积得更深了些,“我说,我会读心。我没有骗你。”
“但我不是会读心术。因为我能看见人的磁场……”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五颜六色的磁场。自从自己七岁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退烧之后。自己的世界就被全然颠覆。
眼睛看到的,每个人变换着的颜色,原以为是错觉,直到这么多年求医不得,自己也渐渐学着接受。
观察,猜测,一天一天的,自己终于明白。那些转换的色彩大概就是人们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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