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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比起来,银踪还养成了一个奢侈的习惯——喜欢吃水果。在活国的这段日子,玄奘常将特设供养他的水果拿来喂马。
抚着银踪那身银练般的鬃毛,玄奘不禁感慨道:“银踪啊,我原本一直以为,你今世托生为一匹马,没有机会读经修行,实为一大憾事。现在看来,其实做一匹马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不用像特设那般,死得不明不白。”
银踪摇晃着大脑袋,一副很自得很享受的样子,也不知它听明白了没有。
玄奘凄然一笑:“众生皆苦,连国王都不能免,也难怪佛陀当年要放弃宫中生活而出家修行……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看看我今天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金瓜,放到银踪的唇边,爱怜地说道:“吃吧,吃完了,咱们明天就上路。”
银踪将那小金瓜衔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金瓜的香气弥漫得满棚皆是……
“咕嘟!”一声轻微的咽口水的声音从马棚一角的草料堆里传出,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玄奘捕捉到了。
“谁?”他抬头问道。
马棚里寂然无声。
玄奘觉得不对,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法师,是我们……”随着一个怯生生的童音,草料堆里冒出两颗小脑袋。
玄奘大吃一惊:“小王子?怎么会是你们?”
这两个孩子正是高昌公主所生的王子——阿塔与赫迪。
“法师救命!”大一点的阿塔跪在厚厚的草料上说,“特勤和可贺敦要杀我们!是他们害死了父设,还要害死我们!幸好两个好心的官员把我们放走……法师,你救救我们吧!”
说罢,两个孩子一起磕下头去。
玄奘伸手搀住他们:“快起来。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今天一早……”阿塔低声说道。
难怪白天会有一帮士兵过来乱翻一气呢!玄奘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保护我的安全,敢情是新设怀疑我收留了这两个小王子,特意着人过来搜寻的!
他又把目光投向这阿塔和赫迪,正值初冬季节,两个孩子衣衫单薄,看上去脸色发青,冻得瑟瑟发抖。
“跟我来吧。”他轻声说道。
玄奘将这两个少年带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又取出一点吃的给他们。两个小王子在马棚里躲了一整天,又冷又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管狼吞虎咽起来。
玄奘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两个小王子吃得慢了下来,这才开始发问:“你们怎知是特勤害死了设?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们的亲哥哥啊。”
“他不是我们的哥哥,他恨不能害死我们!”赫迪嘴里塞得满满的,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倒是阿塔说得明白些:“法师您不知道,那个特勤平常一向对我们凶得很,不是什么好东西!”
玄奘哑然失笑:“凶只是脾气大,与他本人是好是坏没有关系,与他杀没杀设更没有关系。”
“他不光对我们凶,还老惹父设生气,”赫迪急急地说道,“父设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是啊法师,”阿塔道,“特勤老骂父设偏心,说父设总想着立幼不立长。”
“他还背地里咒过父设早死!”赫迪又来了一句,“这个很多人都知道的。”
听着这两个小王子一唱一和,玄奘一时无语。从呾度设因高昌公主之死而痛哭流涕看,他夫妻二人感情极好,那么爱屋及乌地疼爱幼子也是有的。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呾度设便对自己说,他对这两个幼子寄托了很大的期望。这样看来,说不定他真的流露过要把王位传给幼子的想法,致使身为长子的特勤气不忿。这样的事例中原很多,没想到在这遥远的西域也有。
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玄奘捏着佛珠,缓缓说道,“特勤诅咒过你们的父设。可能在他心里,也真的盼着特设早死,但这仍然不能证明就是他杀了特设啊。”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是可贺敦那只狐狸精杀的!”阿塔忿忿地说道,“听宫里人说,昨天晚上,她给父设烧了一碗汤,亲手喂给父设喝的。没多久,父设就吐血而亡了。”
“可贺敦总是跟特勤在一起,”赫迪补充道,“他们肯定事先串通好了的!”
玄奘心中暗叹,一碗汤就要了一个君王的命,这西域地区的人搞起宫廷政变来,果然比中原人要简单得多。
问题是,虽然简单,却也不容易对付。何况自己的目标是去佛国求法,根本无意参与到活国的宫廷变乱中去。
再说,这种事情,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或许,特勤与可贺敦早就两情相悦,是被呾度设仗势拆散的也未可知呢。
宫中的事情,向来都是乱七八糟的,自己一个出家人,又何必掺和进去惹一身腥?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个小王子怎么办?玄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别的事情他无法肯定,有一件事却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那便是稚子无辜,这两个孩子绝没有死亡的道理。
更何况,他们还是义兄麹文泰的外甥,保护他们也算是责无旁贷。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能力保住他们的性命?
看着两个孩子求助的目光,玄奘不禁有些难过。
“二位王子,”他沉重地说道,“你们来找玄奘,是没有用的。玄奘只是一个外乡人,在活国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你们啊。”
“不,法师你一定有办法的!”赫迪一把拉住了玄奘的衣襟,“很多人都说,法师是有大法术的人!”
阿塔也在一边用力地点头。
玄奘苦笑:“我没有什么法术。不过二位王子既然来了,就请暂住在玄奘房里,不要到处乱跑。明白吗?”
“明白,法师。”阿塔和赫迪一起点头。
幸好,白天那些士兵已经检查过馆驿了。玄奘想,眼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夜已深沉,整个王城陷入沉寂,城外的狼群开始肆虐,篝火冲天燃起,整座城市陷入到烟熏火燎的无边热焰中,令人心烦意乱、又绝望无奈。沙与火的巨大牢笼,就这样把这座城市的全部生机死死地围困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