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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作弊,许念念笑笑说,玩游戏拼的不是时间,而是脑子。
时间回到2014年。
许念念开着车,杨燚坐在副驾上,不停拨弄挂在后视镜上的毛绒挂饰。
“路望当时跟你表白,你为什么拒绝了啊?”侧脸的杨燚睫毛显得特别长。
许念念沉默,专注开车。
“让他这平时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小子亲口说喜欢,得多不容易,你还真狠得下心。”
“为什么说这个?”许念念终于开口。
“不是聊天嘛。”
“如果可以……”许念念停顿几秒,“我当时宁愿答应他。”
两个人陷入长长的沉默。
开了没一会儿,车被堵在一条拥挤的巷弄里。
初三下学期,杨燚因为知道路望跟许念念表白陷入莫名的恐慌,原本消停的战火又重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想24小时让许念念注意到他。那时,能跟她比的都比过了,直到班主任郑重其事地说进入高中会重新分班后,他暗下决心,要跟许念念比最后一次,比成绩。
杨燚的初级战术很低级,许念念成绩好,杨燚就把她的作业偷过来抄,结果引起裙带效应全班抄成雷同,连累许念念被老师骂。后来又投机取巧,花高价买了一堆参考书,上面有很多数学语文课本的练习题答案,结果应付了简单的填空选择,到了大题,答案就全部是“略”。他又想了很多办法,结果都无济于事,考试作弊不是抄错题就是被逮,把月考成绩单改了重新复印一份给爸妈交差,但那份原稿无论藏在哪里都能被老妈找出来,发卷子的时候,老师给面子,50分以下不念名字,但总能被上台领卷子的许念念看到。
属于男人的挫败。
杨燚升级到高级战术的契机是因为《哈利·波特》。当时魔法风席卷中国,班上平时最挺杨燚的同学甲因为沉迷霍格沃茨,竟然中毒到去火车站撞站台,后来这个事远近闻名,就连黑人外教上课时也拿来当谈资。护同学心切的杨燚当场就站起来朝外教说了句“Fuck”,外教一听急了,朝他丢了截粉笔,然后杨燚就上台直接朝外教挥了拳头。
学校因为他这个事严重到说升学不会收他,正当杨燚不争气地在路望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班主任找他说,只要后面这学期能进班上前十名,就让他顺利升高中,为此,班主任还特地把他换到许念念身边,说要从本质上洗脑,让他在好学生的威慑下彻底屈服。“你不怕我耽误许念念?”天真的杨燚问,班主任冷笑两声,说,“那得看你耽不耽误得了。”
的确,杨燚在这个21世纪最大的毒舌面前脆弱得就像一条毛毛虫,他那种“我帅得在黑夜里都能发光”的自恋,在许念念那儿全变成了自卑。许念念身负重任,给杨燚制定了许多学习计划,杨燚乖乖地悉数接受,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仅能大摇大摆霸占许念念的时间,还能给自己一个念想,努力学习,他要超过许念念,顺利升入高中。
“我问你,高一的时候,你每次考试都提前交卷,为什么啊?”许念念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红彤彤一片的刹车灯,有些困。
“装酷啊。”杨燚调节靠背,把脚蜷起来,舒坦地躺着。
“说人话。”
“逼我自己,每次答题都要比上一次快一些,尤其是在答那些搞死人的物理化学题,这样我下来也能勤奋一点,不然你以为当时能跟你分到理科,我真给了校长好处啊,我可是见到数字就晕的人。”杨燚闭着眼说。
许念念没有接下去这个话题,眼里感觉雾蒙蒙的,悄悄转头看他,瞧见路边有一家花店,她见车的队伍还是没动静,于是拉上手刹熄火,对杨燚说,“陪我去买点花吧。”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向语安跟路望去了文科,杨燚追随许念念去了理科。也是在高一这年,杨燚第一次看了三级片,原因是路望去租王家卫的碟,结果老板给错了,两个毛头小子异世界的大门被打开,杨燚开始恐慌,因为他每次想到许念念的时候,下半身会有反应。
他跟自己说,一定是跟许念念斗得太厉害,留下了后遗症,结果轮到他们这组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会不经意在许念念的座位周围来回拖上好几遍。写作文的时候一到人物描写,无论是让写姐姐还是妈,都会不自觉套用许念念的形象。当时班上的座位一星期一换,前四排来回,后四排来回,杨燚个子高,属于后四排,每个月总有一周能坐在许念念后面,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明媚了,但只要周一一到,他就恨不得死在这片深爱的大理石地上。更夸张的是好几次看见许念念站在电视机或者坐在电风扇下面,都会不自觉联想电视和风扇掉下来,想起就是一阵害怕和心痛。
他觉得自己病了。
直到有一天向语安拿着心理测试杂志给他们三个做测试,杨燚测出来的答案是C,守卫型。C说,你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喜欢把感情藏在心里,你虽然表面很强势但心里对自己更多是不自信,不自信对方会不会喜欢你,所以把自己塑造得好像无坚不摧,没人爱也没人恨,但也正是这样的性格,错失了美好的缘分。没错,如果喜欢就大胆跟对方说吧。
于是杨燚肯定自己病得不轻了。
他有几次都想跟许念念表白的,一次是学校停电,他跟许念念并肩摸黑逃出去,终于牵到对方的手时,他说了一句,“这里好黑,好担心我这张脸没人看得清。”他本意是想表达自己脸很红,结果许念念一个白眼翻过去,松开手说,“如果全世界自恋的人都是铁,那你就是吸铁石,你简直自恋到顶峰了。”一次是在听写单词的时候,英语老师让几个人上黑板上来写,刚好叫到杨燚,他当时两眼一闭心想要搞就搞大的,想直接在黑板上写“I love you,Miss念念”,结果一紧张连love都忘了怎么拼,在“o”在前还是“v”在前挣扎了好久,结果因为听写不合格罚抄了一百遍单词。还有一次在圣诞节,杨燚给许念念送了张音乐贺卡,结果那音乐是生日快乐歌,且打开再合上之后还一直响,伴着这生日歌,杨燚的“圣诞快乐”后面那句“我喜欢你”愣是没说出口,许念念睥睨着眼摸摸他的头说,“孩子,病得不轻啊。”
杨燚觉得天在捉弄他,早已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向语安单独找他聊过,说,其实老天在让两个人遇见的时候,已经安排好起承转合了,如果两个人会相爱,那就一定会相爱;如果不能,那无论做了再多,也抓不到自己手里。当时杨燚觉得好有深意,还问她,她这个人见人爱的班花,什么时候这么懂爱情会觉悟了,她说,因为我喜欢路望,但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