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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伸手去挑开帘子,啪嗒一下,帘子被一条绿色的藤蔓合上,藤条缠住了她的手,她想要推开它,它却用力地缠住她的手,不肯让她出去。

    可是她必须赶在侍女回来前出去,她一边用力地想要抽手,一边抬头看向赤宸。赤宸脸色苍白,身子僵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西陵珩紧紧地咬着唇,用力地抽着手,藤蔓却是越缠越紧,眼看着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西陵珩一咬牙,挥掌为刀,砍断了藤蔓,跃下玉璧车,走向少昊。

    少昊看到她,微微而笑,一边快步而来,一边轻声说:“阿珩,我是少昊。”

    明明见到这般出众的少昊很欢喜,可是那藤蔓却似乎缠绕进了她心里,一呼一吸间,勒得心隐隐作痛。阿珩匆匆对少昊说:“我们下山吧!”

    “好。”少昊很干脆,向阿珩伸出手,她迟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他拉着阿珩跳上玄鸟,玄鸟立即腾空而起,少昊站在半空,对王母行礼,“多谢王母成全,晚辈告辞。”

    玄鸟展翅远去,阿珩回头望去,桃花树下,落英缤纷,赤宸一动不动地站着,仰头盯着她,唇角紧抿,眼神冷厉。

    鸟儿越去越远,那袭红衣却依旧凝固在那里,鲜红得灼痛了她的眼睛。

    希望赤宸能明白她的苦心,不要怨恨她,可不明白又如何?也许他们本就不该再有牵连,毕竟她的真名叫轩辕妭。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珩才想起身旁站着她的未婚夫婿高辛少昊。

    她不敢抬头,只看到他的一角白袍随风猎猎而动,动得她心慌意乱。

    自从懂事,她就想过无数回那个少昊是什么样子,四哥总笑着宽慰她,天下的男儿都会在少昊面前自惭形秽。她总觉得是四哥夸大其词,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四哥一点都没夸张。

    阿珩不说话,少昊也不吭声。

    长久的沉默令她觉得尴尬,阿珩想是否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鼓起勇气抬头,入目是一张煞白的脸,未等她开口,少昊的身子直挺挺地向下栽去,玄鸟一声尖锐的哀鸣,急速下降去救主人,阿珩立即运足灵力,无数蚕丝从她衣上飞出,在半空系住了少昊。

    玄鸟带着他们停在一处不知名的山涧中,阿珩随手一挥,将一块大石削平整,权作床榻,把少昊放到上面。

    少昊脉息紊乱,显然刚受过伤,阿珩只能尽力将自己的灵力缓缓送入他体内,为他调理脉息。

    傍晚时分,少昊的脉息才稳定下来。阿珩长吐了口气,擦着额头的汗珠。

    难怪她刚才说走,少昊立即就走,原来他怕王母看出他身上有伤。

    可天下谁有这本事能伤到少昊?阿珩一边纳闷着,一边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细细打量着少昊。

    少昊面容端雅,一对眉毛却峻峭嶙峋,像北方的万仞高山,孤冷伫立,寒肃苍沉。

    阿珩好奇,他的眼睛是要什么样,才能压住这巍峨山势?

    正想着,少昊睁开了眼睛,两泓明波静川,深不见底,宛若南方的千里水波,有云树沙鸥的逍遥、烟霞箫鼓的散漫、翠羽红袖的温柔,万仞的山势都在千里的水波中淡淡化开了。

    阿珩被少昊撞个正着,脸儿刹那就滚烫,急急转过了头。

    少昊不提自己的伤势,反倒问她:“吓着你了吗?”

    西陵珩低声说:“没有。”

    “我随你哥哥们叫你阿珩,可好?”

    “嗯。”阿珩顿了一顿,问,“谁伤的你?”

    少昊坐起来,“青阳。”

    “什么?我大哥?”阿珩惊讶地看少昊。

    少昊苦笑,“你大哥和我打赌,谁输了就来把你带出玉山。”

    阿珩心里滋味古怪,原来英雄救美并非为红颜。而他竟然连误会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这么急急地撇清了一切。

    “你被幽禁在玉山这么多年,有没有怨过你大哥对你不闻不问?”

    阿珩不吭声,她心里的确腹诽过无数次大哥了。

    “王母囚禁你后,你母后勃然大怒,写信给你父王,说如果他不派属下去接回你,她就亲自上玉山要你,后来青阳解释清楚缘由,承诺六十年后一定让你出来,才平息了你母后的怒火。”

    阿珩眼眶有些发酸,她一直觉得母亲古板严肃,不想竟然这样纵容她。

    少昊微笑着说:“青阳想把你留在玉山六十年,倒不是怕王母,而是你上次受的伤非常重,归墟的水灵只保住了你的命,却没有真正治好你的伤,本来我和青阳还在四处搜寻灵丹妙药,没想到机缘凑巧,王母竟然要幽禁你,青阳就决定顺水推舟。玉山是上古圣地,灵气尤其适合女子,山上又有千年蟠桃,万年玉髓,正好把你的身体调理好。”

    原来如此!这大概也是赤宸为什么六十年后才来救她出玉山的原因,她心下滋味十分复杂,怔怔难言。

    少昊笑道:“若不是这个原因,你四哥早就不干了。仲意性子虽然温和,可最是护短,即使青阳不出手,他也会自行想办法,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来。”

    阿珩忍不住嘴角透出甜甜的笑意,“四哥一向好脾气,从不闯祸,他可闹不出大事来。”

    少昊笑着摇头,“你是没见过仲意发脾气。”

    “你见过?为什么发脾气?”西陵珩十分诧异。

    少昊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

    阿珩问:“我大哥在哪里?”

    少昊笑得云淡风轻,“他把我伤成这样,我能让他好过?他比我伤得更重,连驾驭坐骑都困难,又不敢让你父王察觉,借着看你母后的名义逃回轩辕山去养伤了。”

    阿珩说:“你伤成这样,白日还敢那样对王母说话?”

    少昊眼中有一丝狡黠,“兵不厌诈,这不是讹她吗!她若真动手,我就立即跑,反正她不能下玉山,拿我没辙!”

    阿珩愣了一愣,大笑起来。鼎鼎大名的少昊竟是这个样子!

    笑声中,一直萦绕在他们之间的尴尬消散了几分。

    正是人间六月的夜晚,黛黑的天空上星罗棋布,一闪一灭间犹如顽童在捉迷藏,山谷中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黄黄蓝蓝,颜色错杂,树林间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枭的凄厉鸣叫,令夜色充满了荒野的不安,晚风中有草木的清香,吹得人十分舒服。

    少昊站了起来,刚想说应该离去了,阿珩仰头看着他,轻声请求:“我们坐一会儿再走,好吗?我已经六十年没看过这样的景致了。”

    少昊没说话,却坐了下来,拿出一葫芦酒,一边看着满天星辰,一边喝着酒。

    阿珩鼻子轻轻抽了抽,闭着眼睛说:“这是滇邑的滇酒。”

    少昊平生有三好——打铁、酿酒和弹琴,看阿珩闻香识酒,知道是碰见了同道,“没错,两百多年前我花了不少功夫才从滇邑人那里学了这个方子。”

    阿珩说:“九十年前,我去滇邑时贪恋上他们的美酒,住了一年仍没喝够,雄酒浑厚,雌酒清醇,分开喝好,一起喝更好。”

    少昊一愣,惊讶地说:“雄酒?雌酒?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酒分雌雄?”

    阿珩笑起来,“我是到了滇邑才知道酒也分雌雄。一个酒酿得很好的女子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她说她的先祖原本只是山间的一个砍柴樵夫,喜欢喝酒,却因家贫买不起,他就常常琢磨如何用山里的野果药草来酿酒,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一日他在梦里梦到了酿酒的方子,酿造出的美酒,不仅醇厚甘香,还有益身体。樵夫把美酒进献给滇王,获得了滇王的喜爱。过度的恩宠引起了外人的觊觎,他们用各种方法试图获得酿酒方子,可男子一直严守秘密。后来他遇到一个酒肆女,也善酿酒,两人结为夫妻,恩爱欢好,几年后生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子把酿酒的方子告诉了妻子,妻子在他方子的基础上,酿出了另一种酒,两酒同出一源,却一刚一柔,一厚重一清醇,两夫妻因为酒相识,因为酒成婚,又因为酒恩爱异常,正当一家人最和美时,有人给大王进献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酒,他渐渐失去了大王的恩宠,又遭人陷害,整个家族都陷入危机中,他觉得是妻子背叛了他,妻子百口莫辩,只能以死明志,自刎在酿酒缸前,一腔碧血喷洒在酒缸上,将封缸的黄土全部染得赤红。已经又到进贡酒的时候,男子匆忙间来不及再酿造新酒,只能把这缸酒进献上去,没想到大王喝过后,惊喜不已,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可还是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不是男子的妻子把方子泄露了出去,男子经过此事,心灰意冷,隐居荒野,终身再未娶妻,可也不允许女子的尸骸入家族的坟地。我碰到那个山野小店的酿酒女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上百年,她说奶奶临死前,仍和她娘说‘肯定不是娘做的。’她奶奶因为自己的母亲,在家族内蒙羞终生,被夫家遗弃,却一直把母亲的酿酒方子保存着,只因她知道对酿酒师而言,酒方就是一生精魂所化。”

    少昊听得专注,眼内有淡淡的悲悯,阿珩说:“我听酿酒女讲述了这段故事后,生了好奇,不惜动用灵力四处查探,后来终于找到另外一家拥有酒方的后人。”

    “查出真相了吗?”

    “的确不是那个心灵手巧的女子泄露的方子,而是他们早慧的儿子。他们夫妇酿酒时,以为小孩子还不懂事,并不刻意回避,没想到小孩子善于模仿,又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别的小孩玩泥土时,他却用各种瓶瓶罐罐抓着药草学着父母酿酒,他只是在玩,但在酿酒大师的眼里别有意味,细心研习后就获得了酿酒方子。女子自刎后,这位酿酒大师虽然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却总是心头不安,临死前将这段往事告诉了儿子。”

    少昊轻叹口气,“后来呢?”

    “因为我帮那个山野小店中的酿酒女查清了这桩冤案,她出于感激,就把密藏的雌酒方给了我,不过我只会喝酒,不会酿酒,拿着也没用,我写给你。”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那个女子的尸骸呢?你不是说她被弃置于荒野吗?”

    阿珩看了少昊一眼,心中有一丝暖意,他这么爱酒,首要关心的却不是酒方,她说:“他们在先祖的坟前祝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后,把女子的尸骨迁入了祖坟,没有和男子合葬,但是葬在了她的儿子和女儿的旁边。”

    少昊点点头,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这应该是雄酒吧?”

    “嗯,他们家族的人一直以女子为耻,都不酿造雌酒,以至于世间无人知道曾有一个会酿造绝世佳酿的女子,幸亏女子的女儿偷偷保留了方子。不过现在你若去滇邑,只怕就可以喝到雌酒了。”

    少昊把酒壶倾斜,将酒往地上倒去,对着空中说,“同为酿酒师,遥敬姑娘一杯,谢谢你为我等酒客留下了雌滇酒。”他又把酒壶递给阿珩,“也谢谢你,让我等酒客有机会喝到她的酒。”

    阿珩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笑着接过酒壶,豪爽地仰头大饮了一口,又递回少昊,“好酒,就是太少了!”

    少昊说:“酒壶看着小,里面装的酒可不少,保证能醉倒你。”

    阿珩立即把酒壶取回去,“那我不客气了。”连喝了三口,眯着眼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满脸都是陶醉。

    少昊看着阿珩,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里全是笑意,“可惜出来时匆忙,忘记带琴了。”

    阿珩笑起来,“以乐伴酒固然滋味很好,不过我知道一样比高士琴声、美人歌舞更好的佐酒菜。”

    “什么?”

    “故事。你尝试过喝酒的时候听故事吗?经过一段疲惫的旅途后,拿一壶美酒,或坐在荒郊篝火旁,或宿在夜泊小舟上,一边喝酒一边听那些偶遇旅人的故事,不管是神怪传说,还是红尘爱恨都会变得温暖而有趣。”

    少昊笑起来,被阿珩的话语触动,眼中充满了悠悠回忆,“两千多年前,有一次我误入极北之地,那个地方千里雪飘、万里冰封、寒彻入骨,到了晚上,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地上也没有一点灯光,四野一片漆黑,我独自一人走着,心中突然涌起了很奇怪的感觉,不是畏惧,而是……似乎整个天地只剩下了我一个,好像风雪永远不会停,这样的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就在我踽踽独行时,远处有一点点光亮,我顺着光亮过去,看见……”少昊看了眼阿珩,把已到嘴边的名字吞了回去,“看见一个来猎冰狐的人躲在仓促搭建的冰屋子里烤着火、喝着酒。猎人邀请我进去,我就坐在篝火旁,和他一起喝着最劣质的烧酒,听他讲述打猎的故事,后来每次别人问我‘你喝过的最好的酒是什么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起那晚上的酒。”

    阿珩笑说:“我喜欢你这个故事,值得我们大喝三杯。”她喝完三口酒后,把酒壶递给少昊。

    轮到阿珩开始讲她的故事,“有一年,我去山下玩……”

    漫天繁星下,少昊和阿珩并肩坐于大石上,你一口、我一口喝着美味的雄滇酒,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大荒各处的故事,少昊阅历丰富,阿珩慧心独具,有时谈笑,有时只是静静看着星星,一夜时间竟是眨眼而过。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他们的眉眼时,阿珩对着薄如蝉翼的第一缕朝阳微笑,难以相信居然和少昊聊了一晚上,可是真畅快淋漓。这么多年来,少昊这个名字承载了她太多的期盼和担忧,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每一次别人提起时,都要装作完全不在乎,而这么多年后,所有的期盼和担忧都终于化作了心底深处隐秘的安心。

    少昊却在明亮的朝阳中眼神沉了一沉,好似从梦中惊醒,微笑从眼中褪去,却从唇角浮出。

    他微笑着站起,“我们上路吧。”

    阿珩凝视着他,觉得他好似完全不是昨夜饮酒谈笑的那个男子。

    昨夜的少昊就像那江湖岸畔绿柳荫里相逢的不羁侠客,可饮酒可谈笑可生死相酬,而朝阳里的他像金玉辇道宫殿前走过的孤独王者,有隐忍有冷漠有喜怒不显。

    阿珩默默追上了他,正要踏上玄鸟,少昊仰头看着山峰,朗声说道:“阁下在此大半夜,一直徘徊不去,请问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是赤宸?阿珩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前面,不想从山林中走出的是云桑。

    阿珩失声惊问:“你怎么在这里?”

    云桑微微一笑,“我有几句话问少昊殿下,听你们的故事听得入迷,就没忍心打扰。”

    少昊疑惑地看着阿珩,阿珩忙说:“这位是神农国的大王姬云桑。”

    少昊笑着行礼,“请问王姬想要问什么?”

    云桑回了一礼,却迟迟没有开口,十分为难的样子。少昊说道:“王姬请放心,此事从你口出,从我耳入,离开这里,我就会全部忘记。”

    云桑说:“父王很少赞美谁,却对你和青阳赞赏备至,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所说的事情实在有些失礼。”

    “王姬请讲。”

    “在玉山上时听说诺奈被你关了起来,不知是为什么。如果牵涉高辛国事,就当我没问,可如果是私事,还请殿下告诉我,这里面也许有些误会,我可以澄清。”

    少昊说:“实不相瞒,的确是私事。”

    “啊——”阿珩吃惊地掩着嘴,看看云桑,看看少昊。难道少昊知道了“轩辕王姬”和诺奈……

    少昊说:“诺奈与我自小相识,因为仪容俊美,即使高辛礼仪森严,也挡不住热情烂漫的少女们,可诺奈一直谨守礼仪,从未越矩。这些年,不知为何,诺奈突然性子大变,风流多情,惹了不少非议。男女之情是私事,我本不该多管,但我们是好友,所以常旁敲侧击地提起,规劝他几句,可不谈还好,每次谈过之后,他越发放纵。诺奈出身于高辛四部的羲和部,有很多贵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有一次他喝醉酒后竟然糊里糊涂答应了一门亲事。”

    “什么?他订亲了?”云桑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不仅仅是订亲,婚期就在近日。听说王姬博闻多识,想来应该知道高辛的婚配规矩很严,诺奈虽然是酒醉后的承诺,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诺奈根本不能反悔,他日日抱着个酒瓶,醉死酒乡,任由他们安排,甚至醉笑着劝我也早点成亲,好好照顾妻子,但我看出他心里并不愿意娶对方,所以寻了个罪名,把他打入天牢,也算是先把婚事拖延下来。”

    云桑眼神恍惚,声音干涩,“那个女子是谁?”

    “因为事关女子的名誉,越少人知道越好,实在不方便告诉王姬,请王姬见谅。”

    阿珩气问:“怎么可以这样?诺奈糊涂,那家人更糊涂,怎么能把诺奈的醉话当真?云桑,我们现在就去高辛,和那家人把话说清楚!”

    少昊看了阿珩一眼,没有说话。云桑对阿珩笑了笑,却笑得比哭都难看,“那家人不是糊涂,而是太精明!诺奈是羲和部的将军,他们都敢‘逼婚’,只怕那女子来历不凡,不是常曦部,就是白虎部。”

    她又看着少昊说:“殿下拖延婚事只怕也不仅仅是因为看出诺奈心里不愿意。”

    少昊微微而笑,没有否认,“早就听闻神农的大王姬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果真名不虚传。”

    “那殿下有把握吗?”

    “高辛的礼仪规矩是上万年积累下来的力量,我实没有任何把握,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你们在说什么?”阿珩明明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却一句没听懂。

    云桑对少昊辞别,召唤了坐骑白鹊[1]来,笑握住阿珩的手,对少昊说:“我有点闺房私话和王姬说。”

    少昊展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主动回避到一旁。

    云桑对阿珩说:“不用担心我的事,回朝云峰后,代我向王后娘娘问安。”

    “姐姐……”阿珩担心地看着云桑。

    云桑心中苦不堪言,可她自小就习惯于用平静掩饰悲伤,淡淡笑道:“我真的没事。”她看少昊站在远处,低声说:“我和诺奈的事不要告诉少昊。”

    “为什么?你怕少昊……”

    “不,少昊很好、非常好,可我就怕他对你而言太好了!你凡事多留心,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要记住身在王族,很多事情想简单也简单不了。”

    阿珩似懂非懂,愣了一瞬,小声问:“姐姐,赤宸回神农了吗?”

    “不知道。当时心里有事,没有留意,这会儿你问,我倒是想起来了,赤宸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淡然,说难听了就是冷酷,万事不关心,可昨天竟然反常地问了我好多关于你和少昊的事,什么时候订亲,感情如何。”云桑盯着阿珩,“现在你又问赤宸,你和赤宸……怎么回事?我竟然连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都不知道。”

    阿珩叹气,“说来话长,先前没告诉姐姐,是怕你处罚他,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我处罚他?”云桑哼了一声,苦笑着说,“他那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性子,谁敢招惹他?他别折磨我就好了。”云桑上了白鹊鸟,“我走了,日后再拷问你和那个魔头的事情,我可告诉你,赤宸是个惹不起的魔头,你最好也离他远点。”对阿珩笑笑,冉冉升空。

    “阿珩,我们也出发。”少昊微笑着请她坐到玄鸟背上,可那温存却疏离的微笑令他显得十分遥远,就像是天上的皓月,不管再明亮,都没有一丝热度,阿珩觉得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那个漫天繁星下,和她分享一壶酒,细语谈笑一夜的少昊只是她的幻想。

    阿珩和少昊一路沉默,凌晨时分,到了轩辕山下,少昊对阿珩说:“我没有事先求见,不方便冒昧上山,就护送你到此。”

    阿珩低声说:“谢谢。”

    少昊微笑着说:“谢谢你的酒方子,下次有机会,请你喝我酿的雌滇酒。”他抬头看了一眼山顶,“接你的侍从来了,后会有期。”

    说着话,玄鸟已载着他离去。

    云辇停在阿珩身边,侍女跪请王姬上车。

    阿珩却听而不闻,一直仰头望着天空,看见一袭白衣在火红的朝霞中越去越远,渐渐只剩下了一个白点,最后连那个白点也被漫天霞光淹没,可他的山水风华依旧在眼前。

    注释:

    [1]白鹊,古代又叫白羽鹊,祥瑞之鸟,姿容端美,性情高洁。“霜毛皎洁,玉羽鲜明,色实殊常,性惟驯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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