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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庙,给他们塑了像,把他们和菩萨摆在一起,逢年过节给他们朝贡,他们这才不再哭了,俩人经常在庙里打跳,嘻嘻哈哈的,高兴得很,可你走进庙一看,他们又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好像根本没动过。
他们的塑像我见过,是两个非常标致的小儿郎。
有些媳妇怀了细人,都要到庙上去给他们烧香磕头,摸摸他们的脚,巴望自己生的娃儿也像他们一样标致哩。”
“杨家为什么要把房子立在那个地方呢?”我问奔奔。
他说:“他们是外地迁来的,不知道那里原先有个庙。”
买了三斤笋子,我还买了一串蘑菇,是一个放牛的娃儿采回来的。
往回走的路上,我不能不去想奔奔老汉讲的故事。
我想,这应该是一个真实而又荒诞的故事,但真实在什么地方,荒诞在什么地方,我却一无所知。
回到住地,还没进屋,我发现阶檐上有一块滴水石,上面刻了一朵蓬花。
我心里猛地一跳。
接着我在别的地方也找到了证据,这里以前果然是一座寺庙。
但是否埋过那样两位少年,是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但我心里总想着这件事,尤其是晚上,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我。
这一段时间我正在看犹太作家辛格的小说,他对上帝、撒旦、妖魔鬼怪、天堂、地狱、灵魂等等作了曲折离奇的描写,文笔轻松幽默,他丰富的想象力使他在一九七八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西方有好多作家的作品结构非常散漫,读起来特别费力,但你又能在每一页上找到几行让人吃惊的文字,比如福克纳。而辛格的小说则相反,文体朴素清新,故事引人入胜。
读着这些小说,我不能不把奔奔老人所讲的故事联系起来。换句话说,由于我住的地方正是那个故事的发生之地,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个故事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要看看不见,要摸也摸不着。我无意效仿博尔赫斯,要不然我现在完全可以顺着我的思路讲下去。
下面我要讲的是我听了奔奔老人的故事后发生的故事。
奔奔老人的儿子名叫严登才,是个木匠,有一天他到我们住的岩湾来做木活,我去请他给我做一个资料箱,我问他会不会鲁班法,他笑着说:“没学过。”
鲁班法,是我在乡下听说的。
据说学了‘这种法术,就能“使法”,他可以让猫说话,可以让稻草跳舞,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脚伸进火里当柴烧,最后被烧掉的当然不是他的脚,而是某家房子上的柱子。
我问严登才是不是真有这种法术,他一边刨木花,一边说:“以前滴水岩有一个袁木匠,他就会鲁班法。”
有一回袁木匠从草登坳过路,那家人正在蒸粑粑,他怕袁木匠吃他的,明明熟了,故意不揭锅盖,说还差一把火,等袁木匠走了,他揭开锅盖一看,锅里全是癞蛤蟆。
还有一回,袁木匠从大板桥过路,大板桥陈家有个酒坊,刚烤出一锅烧酒,他们请袁木匠喝酒,可给他喝的却是前几天烤的掺了水的酒。那天正好是赶场天,袁木匠在回家的路上折了根空心草插在地里头,请赶场过路的人喝酒,只要你把嘴放在那根空心草上,就能吸出酒来。赶场过路的人都喝了,那洒还是热的,顺口得很,好多人都喝醉了,而陈家酒坊里的酒却变成了一缸水。他们知道被袁木匠使了法,连忙来请他,他去了,从缸里舀了一瓢酒喝了一口,说这是酒嘛,哪个说是水?那些人一尝,果然又变成了酒。
我问严登才见没见过袁木匠?他说他出世的时候袁木匠已经死了,不过确实有过这个人,因为他的坟现在还在。
“那你为什么不学呢?学了多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严登才说:“我的师傅不准我学,我也不准我的徒弟学,这些整人的法术,学了不道德。”说是学了鲁班法……绝后?
这是真的,所以我不学。袁木匠就没有后人,他本来有两个儿子,还没长大就死了。他兄弟没学,所以他兄弟有后人,现在都还在。
“学一点点不会有问题吧?”
“学一点点没问题,我学过几句口诀,杀木料的时候若是把手划出血了,只要一念口诀,血就不流了。”
严登才特别强调:“我这口诀只能自己用,不整人。”
“是从哪代人传下来的呢?”
“是鲁班传下来的。”
我叫他教我,他摇着头说:“你不懂我们这一行,学了也没用,而且除了正式徒弟不能随便乱传。”
我问村里几个人,严登才是不是真有止血的口诀,他们说:“他吹牛×,你不要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