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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不了,病情越来越严重。
桌上清净了一会儿。
刘秀忽然说,“小燃,你明年就高三了,可别学张绒,在学校跟同学乱搞关系。”
高燃刚夹到油条,筷子一抖,掉粥里了。
卧槽,张绒早恋的事被她妈知道了?那完蛋了,她最少得脱层皮。
刘秀见状就变了脸色,“你不会真跟张绒学,也在学校谈了朋友吧?”
高燃夹起油条咬一大口,声音模糊,“怎么可能啊妈,学校里的女生都很幼稚,我不喜欢。”
刘秀放下碗筷,“我听你这意思,是想找社会上的?”
高燃差点儿噎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活该。
他认真的说,“妈,那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早着呢,我现在只想把学习搞上去,考上大学。”
“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
刘秀喝两口粥,从嘴里蹦出一句,“女大三抱金砖,只能大三岁,大多了不行。”
高燃无意识的算了算,小北哥是三块金砖。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高燃这次真噎着了。
各家扫各家门前那块地,有两家还没扫,巷子里多了两条花纹。
高燃推着车出来,瞥一眼隔壁门口的脚印,小北哥出门了。
他收回视线跨上自行车,慢悠悠踩着脚踏往巷子口方向去。
张绒家的门开了一边,院里被积雪覆盖,上面是些脏乱的黑鞋印,没见着人,光听着声音了。
张桂芳在骂张绒,似乎是嫌她饭吃得慢,叫她快点吃,不要迟到。
高燃见过张桂芳对张绒发脾气的的样子,特别凶,还拿手指戳张绒的头,力道看起来很大。
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一只手拉开门,张绒红着眼睛出现在高燃面前。
高燃来不及撤离,他干笑,“早啊。”
张绒的长睫毛颤动,挂在上面的泪珠滴落,她垂眼戴上毛线手套,“早。”
出了巷子,高燃在后面骑,张绒在前面。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话。
周四傍晚,高燃吃过晚饭去上补习班,在路边遇到了曹世原。
曹世原说自己要去H市执行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什么时候回来。
高燃哦了声,欲要推着自行车过马路。
曹世原把人叫住,“用药了吧。”不是问句,是陈述。
高燃停下脚步,惊诧的转过头,狐狸是怎么知道的?
曹世原的脸颊鼓了一边,气息里全是柠檬味,“气色。”
高燃又把头转了过去。
曹世原说,“药不治本,你需要的是找到根源,将其清除。”
高燃脱口说,“我知道。”
根源清除不掉,起码短时间内不行。
曹世原弯弯唇,“没对我爱搭不理,也没见我就跑,难得。”
高燃的脸黑了黑,第一印象很重要,狐狸头一次见他,就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他,像是要扒||光他的衣服。
之后狐狸又三番两次做出让他反感的举动,极其古怪,摸不透,没法心平气和的做朋友。
真怪不了他。
曹世原拿出一物,“这个给你。”
高燃没接,“什么?”
曹世原不回答,只是把东西塞进少年的棉衣兜里。
高燃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块玉,他不懂这玩意儿,是真是假都不能要。
曹世原说,“这玉有灵气,世上的任何邪物都会敬三分。”
高燃听明白了狐狸的意思,他吸口气,“我承认我怕鬼,但我还是不能要这个。”
就算不是狐狸,高燃也不会无缘无故收别人的东西。
曹世原阖了阖眼,视线停在那块玉上面,眼里有东西涌出来,又沉下去,“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是物归原主。”
高燃没听清,“什么?”
曹世原人已经开车离去。
高燃看看手里的玉,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又说不清是什么。
他的眉心拧了拧。
片刻后,高燃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那块玉被他塞回兜里,收了。
不晓得是怎么了,高燃自己都搞不懂。
高燃在下一个路口等绿灯,瞧见了左边水果摊前的人影。
是李娟。
她剪掉了一头长发,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新做的棉衣棉鞋,收拾的很干净。
两个多月没见,李娟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久病缠身的人终于痊愈,豁然开朗。
高燃留意着路况,穿过车辆跟行人去那儿打招呼,“阿姨。”
李娟扭过头,脸上挂起笑意,“是你啊同学。”
高燃笑着说,“买苹果啊。”
李娟点点头,“嗯,买一斤回去。”
高燃手指着她挑的苹果,“这种的我常吃,沙沙的,你要是想买脆点儿的,就换一种。”
李娟说,“沙点好,小海喜欢吃。”
高燃反应过来时,中年女人已经拎着一袋子苹果走了。
小摊老板伸着脖子喊,“哎哎大妹子,找的钱不要了啊?!”
高燃抓走零钱追上去,“阿姨,钱给你。”
李娟没要,“上次你给我买了苹果,这钱是还你的,你拿去买吃的吧。”
高燃愣了愣,笑道,“阿姨,你的记性真好,我都忘了。”
李娟说,“别说几个月,就是几年,十几年,甭管是大事小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把脖子上的粗针旧围巾拿了下来。
高燃的眼睛瞬间瞪大,他盯着中年女人的后颈一块皮肤,表情惊骇,如同见了鬼。
那里有一块斑,偏灰。
李娟将围巾整理一下后戴回脖子上,往马路对面走去。
高燃在原地杵了一两分钟,撒腿就朝中年女人的方向奔跑。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左侧开了过来。
高燃看见了那辆车,他知道自己必须快点躲开,脚却仿佛黏在地上,动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大手从后面拽住高燃的手臂,将他用力后拉。
高燃头顶是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夹在混杂的人声跟急刹车声里面,乱成一团。
高燃的耳朵边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听见男人声音,“你跑马路中间干什么?”
充满怒意,还有紧张。
封北吓着了,手脚冰凉,心砰砰砰乱跳,“老师没教你,过马路要看红绿灯吗?”
他低骂,妈的,差点被这小混蛋吓出心脏病。
见少年还是屁都不放一个,封北没好气的吼,“聋了?”
高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封北伸手摸少年的脸,凉凉的,还没血色,看来吓得不轻,他的怒火眨眼睛消失无影。
只剩下心疼。
高燃蹲在路边发呆。
封北把车停好,点根烟抽,“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高燃没说话。
封北就拿他这样儿没辙,打吧,肯定不行,舍不得,训吧,人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听不进去。
气人。
封北抽了好几口烟,心平气和的说,“现在的人赶着走在时代的前沿,兜里有钱都拿去买四个轮子的汽车了,路上的车会越来越多,你那样莽撞,太危险。”
少年魂儿跑没了。
封北又上火,要是他手底下人,早收拾了,“说话!”
高燃发出声音,“以后不会了。”
封北犀利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动,受到了惊吓,后怕,心不在焉,这是他得到的三个信息。
“你刚才要追哪个?”
高燃的眼皮跳了跳,他抓耳朵,“没啊。”
封北拉起少年,“走吧。”
高燃还没从惊悚的境地里面出来,“去哪儿?”
封北叼着烟,“去你想去的地儿,见你刚才要追上去的人。”
等到高燃被带到李娟家门口,他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封北谁啊,刑侦队长,前后一分析就知道了。
目前为止,最让他棘手的就是一件事,怎么让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李娟开了门,满脸诧异,“高同学,你怎么上我这儿来了?”
她看看高燃身旁的封北,一张脸拉的老长,眼里全是恨意。
封北没看见似的笑问,“大姐,最近好吗?”
李娟没搭理,她对高燃说,“进来坐。”
高燃跨过门槛,又心生退意。
事情已经告一段路,算了,别看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是,那斑代表……
高燃抬起头,正对着背对他的中年女人,条件反射的盯着看。
这回看清了。
斑的形状是长的,像是一个瓶子。
时隔两个多月,高燃的头再次疼了起来,还是熟悉的疼法。
仿佛有铁锤在头顶敲打,疼到呼吸困难,身体颤抖不止,站不起来的往下瘫。
封北第二次看到少年这样,上次是在挖坟看尸体的时候,他死皱眉头把人捞在怀里,沉默不语。
高燃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打雷了,雨下得很大,稀里哗啦生跟轰隆隆声交织在一起,很吵。
高燃又听见了一串声响,像是有水倒进了杯子里,期间伴随着李娟的声音,“小海,一会儿就解脱了,你等着妈妈。”
所有的声音霎那间全部消失。
高燃的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向中年女人。
李娟疑惑不解,“高同学,你这是怎么了?发头昏吗?”
高燃抽一口凉气,牙齿在打颤,他按按腰上的那只手。
封北会意,带着少年离开。
高燃什么也没说,封北就什么也没问。
封北不会把对待嫌疑人的那一套审问方式用在少年身上,等着他主动跟自己分享。
当晚高燃在老师那儿补习。
老师一道题讲到一半,高燃抓了习题本塞书包里,头也不回的跑了。
老师跟另外几个学生都没反应过来。
高燃来到李娟家,他粗喘几口气,直接抬脚踹门。
破木门很快就被踹开了。
院里黑漆漆的,屋里也是,静的过了头,接近死寂。
高燃观察过堂屋,他知道灯绳在哪个位置,摸到就往下一拉。
灯泡亮了起来,堂屋里的摆设出现在高燃的视野里。
明显的收拾过,干净整洁。
高燃喊了声,“阿姨?”
没回应。
高燃走到李娟儿子小海睡的那屋门口,他顿了顿就把门推开。
看到里面的情形,高燃后退几步撞到墙上。
屋里跟堂屋一样,干干净净的,中年女人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袋子苹果,还有一个农药瓶。
李娟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