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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少爷。”
石念远看到李瘸子的神情,鼓励道:“这可是仙家丹药,本是与启灵丹配合使用,以求激发旋照,从而启灵的,让凡人踏上仙道的,据说对于这些陈年旧疾挺有效果,你有时间试一试,服用方法在盒中附有说明。”
在石念远说到“启灵丹”时,李瘸子双眼不着痕迹的亮了一下,只不过石念远只当是李瘸子听到是仙家丹药,生出来些许希望,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李瘸子看向跟着石念远走进屋中后就一声不吭的慕容姗,感慨道:“慕容郡主,您的眉目与大将军着实像极,还有身上这股子军旅气,让瘸子我觉得很亲切。”
并不知晓李瘸子的残疾是由于慕容陆而留下,慕容姗抱以一笑,真切道:“李大管家,祝你早日痊愈。”
李瘸子再看了眼正在石念远怀中与石念远逗乐的雪白小狐狸,忽然开口道:“喜欢这回事,应该是从喜欢里得到力量和快乐,而不是花光了力量和快乐去喜欢。情书不易书情,表白切忌白表,想要的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努力去追上一追,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石念远愣了愣:“李书图,虽然你喜欢悄摸看书,但是说话从来不文艺的啊……”
李瘸子老脸一红,抬眼望向院中那株孤伶伶、光秃秃的枇杷树,见枝丫上又覆了新雪,跛着脚,出了门,吹着风,进了雪。
走到枇杷树旁的李瘸子轻柔的拂掉了枇杷树枝丫上的积雪,乍看到朝西的一枝竟然在这初春未至的寒冬大雪天中冒了一点新绿,瘸腿的武侯府大管家鼻子一酸,在雪中久久驻立。
二十载旧事尽蒙尘,年复年冬雪笑孤身。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手植。
春去夏至,秋过冬来,待到一年中最喜之夏至,艳阳晴好,可亭亭如盖,远似昔年伊人撑伞,各得半身萌凉,再赠半生哀伤。
……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在桥边稚童手牵手跑调唱起的童谣声中,大雪纷飞,除夕夜至。
留邺城四处张灯结彩,百姓欢欢喜喜过大年。
武侯府中其乐融融,不管是府卫、武奴,还是女婢、伙夫,今天都穿上了府上新发的大红衣
裳,并在林深院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府中人脸上都盈满笑意。
往年时,这项活动是由夫人主持的,今年不知为何换作了少爷。
在石念远的强烈要求以及威逼利诱下,若湖与慕容姗都穿上了喜庆的大红袍,石亭前,数张长桌拼接,桌上摆满了红包。
石念远笑意盈盈,见李瘸子与毛财神装完了所有红包,手作喇叭状朝院门吆喝了一声:“过年好——姑娘们!开财门!”
站在院门旁边若湖与慕容姗打开了院门,当先向长桌走去,在门外排队的府中人乍一看到二女,骤觉惊艳万分,想要多看几眼,又怕犯了规矩,前边跟在二女身后不时偷瞄舍不得超过去,后边的不知道前边队伍为什么不动了,一心想早点进到院中领到过年红包,推推攘攘,好不热闹。
“少爷新年好!恭喜发财!”
“少爷好福气!二位少夫人真漂亮!”
……
石念远坐在椅凳上,半眯着眼,一概受用。
府中人说一句,身穿大红袍,化身散财童子的若湖与慕容姗就赠出一个红包。
至于红包里装的,自然都是建商钱庄的银票。
女婢从屋中端来热茶,乖巧的倒上三盅摆在石念远、李瘸子与毛财神面前,石念远端起茶杯,邀上李瘸子与毛财神共饮。
……
除夕夜,留邺城满城烟火,武侯府欢声笑语。
在石念远的安排下,团圆饭摆到了江桃院屋堂,主座上自然是武府夫人祝娴兰,左右次座,被若湖与慕容姗占去,坐在李瘸子与毛财神中间的石念远左右环视了一圈,餐桌上认识的还有鱼龙营长刀疤脸校尉刘山,城南铁匠大胡子王虎,百鬼毒师姚松、马帮遗女柳紫苏,以及武侯府四名一等女婢、两名武奴队长、两名府卫头领,其他一些生面孔,石念远根本不认识。
直到一边接受敬酒听其自介,一边听李瘸子与毛财神在旁说明,才知道那些人是几名建商钱庄分店的老板,几名武侯府直属六司中一些坚守岗位的嫡系高官什么的。
当然,轮到他们向石念远敬酒时,完全敞开了喝的石大少爷早已醉眼朦胧。
在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中,一切都显得美好而安宁。
面色通红,靠在椅上的石念远在咕哝念叨着“李书三、毛图,再喝……”中沉沉醉去。
……
林深院中,若湖满脸无奈的帮石念远解发带,脱去外衣、鞋袜,再打来热水,在水盆上拧干了热毛巾,帮不知道正在迷糊念叨着什么的石念远擦脸擦手,再换了一张毛巾擦脚,最后拉过被子为石念远细心盖上。
倚在石念远卧室房门,一直沉默看着若湖动作的慕容姗出声道:“我最近看了许多书,这两天刚看过一句,说是每一个男子都会遇上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银发如瀑并插着一根朴素发簪的若湖扭头看了过来:“前路混沌,同他走过,才是人间。至于红玫瑰白月光什么的,我没想过。”
慕容姗看向若湖发间那根先前属于祝娴兰的发簪,口中说道:“旭阑流风大郡主似乎也喜欢他。”
若湖目光一直落在石念远耸动的长长睫毛上,平静答道:“是啊。”
慕容姗走上前了几步问道:“你也是?”
若湖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自谓半个活人,见山如荒谷,见海如静水,见花见草,也如死气升腾,我一向认为,天下万物都毫无生机,终步入白骨凋落的那一天。唯独见了他,荒谷附色,静水奔腾,花草皆尽新生,万物都上了色,也还了魂。让我觉得求仙问道,得证长生,似乎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慕容姗皱了皱眉:“如果他以后不是选你呢?”
若湖笑了笑,眉心隐现朱砂一般的印记:“他有他的山海,有他的重重山影,有他的万里波涛。如果到了那一天,风给他,沙漠给他,天空也给他。是无拘无束的风,会下大雨的沙漠,和铺满星辰的天空。万物给他,请他自由。”
……
松柏院。
李瘸子撑了一把油纸伞,拖着瘸腿走到枇杷树前,点燃了几张熟宣,夜风凛冽,李瘸子挪动身子,尽量挡住寒风。
火光中,李瘸子没有挡住的风吹开了卷成一团的宣纸一角,得见“与妻书第一千三百二十一”,李瘸子伸手扯回宣纸,再得见“雪中又撑伞,而你不再至。”
许是相思一纸真,何堪笔落寄无人。
徒留白鬓听迟暮,怎奈丹心付雪纷。
这一夜,枕边摆了两只未启锦盒的武侯府大管家睡得很香。
只因经一场大梦,梦里见满眼山花如翡,见昔年故人撑伞,喜不自胜。
翌日,天未破晓,武侯府贴出讣告,石字军前任左副统帅,武侯府大管家李书图,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