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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说,你清楚。”成去非自己便拿了主意,顾曙颇有意外,又听他说:“这事是你家里凑巧碰上的,我们不便出面,你去最妥当。”
“我明白。”
一路脚步轻快,顾曙带人径直去了柳心坊。
水面已复归平静,两岸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尽,就是柳心坊也依旧灯火璀璨,欢声笑语不休。一个区区家奴,竟真敢动许侃的长史,顾曙冷冷看着粼粼水光,他唇峰分明,嘴角弧度生的好,勾起那么一缕嘲弄的笑,也叫人看不出名头。
大将军家奴钱荻因官妓酷杀荆州刺史长史江彝及从仆一事事发突然,翌日便在朝野传开。消息传到西堂时,太后正潜心修佛,殿内紫檀香袅袅而起,太后默然半晌也不见起身,殿外长报的太监不敢出声,直到黄裳低声问道:“太后,您瞧着这件事怎么处置好?”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太后面容安详柔和,缓缓捻着手中的佛珠,“大将军和许大人是故交,总不至于因这点事就翻脸。他们二人商议着怎么了结,就怎么了结,你去告诉今上,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黄裳躬了身子低首笑言:“太后明鉴,这是好法子,老奴这就去找今上。”
此刻的英奴,早得了消息,待黄裳过来传太后话,他暗暗长舒一口气,母后果真同自己想到一处了。转念又想,不这样处置又能如何?他是能得罪许侃,还是可以招惹大将军?大将军锋芒正盛,而许侃亦非省油的灯,荆州屯着重兵,到时许侃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顺江而来,自己能逃此劫?到时,乌衣巷坐收渔人之利,再立新君,朝中又一轮腥风血雨的清洗……想到这,英奴冷汗涔涔,不能再往下想去。
而常人不知的是,许侃和长史之间情谊并不寻常,少年时一起街头卖苦力,战场上同趟死人堆,生生死死几回,一辈子够他人活几世用了。
打捞还真费了些功夫,泡了一夜,人变形得厉害,惨不忍睹,众人见状几乎都要吐出来,丁壶提醒顾曙是不是找人修一修遗容,顾曙否决,亲自来送尸体。
许侃骤然得知噩耗那一刻,险些晕厥,血气翻涌顶得全身失了火一样,直想拎刀砍人,忆及年少时和江彝所行杀人越货旧事,悲从中来,自己颓然跌坐下去。即便如此,却仍太清楚自己得按住这股仇火,眼底情绪翻江倒海,掀了白布只瞧了一眼,便一言不发坐回了原处。
“家弟夜游时偶得知此事,只可惜晚了些时候,具体事宜也不甚清楚,抱歉。”顾曙三言两语说完,也不多做解释,看了看许侃脸色,揖手行礼道:“大人节哀,曙不宜打扰,告辞。”
许侃这才回神起身送客:“多谢顾公子把人送过来。”
顾曙眉眼处浮上几分悔色:“大人留步,彼时曙无心之语,竟出祸事。”
“顾公子言重,”许侃眉头紧锁,“公子肯出面,侃感激不尽。”
刚送走顾曙片刻,小厮忽来报:“大人外头有人求见!”
许侃眉眼里皆是暗火:“什么人?”
“大将军请大人去一趟!”小厮压低了声音,许侃不由冷笑,凝眸看了看地上那几具未寒的尸骨,撩衣而出,果真,台阶下早有人满脸带笑恭恭敬敬迎了上来。
马车载着许侃过去时,顾曙在轿中掀了一角帘子,已看得一清二楚,低声吩咐了丁壶:“跟上,看往哪里去。”
大将军府邸规模辽阔,极具气派,许侃下了轿,驻足打量几分,才拾级而上。
家奴在前小心翼翼引路,九曲回廊纵深曲折,直到近了听事,半丛凤尾后闪出人影来。
“士衡兄!”大将军朗声而笑,连连拱手作揖信步而迎。许侃眉眼里也爬满了笑,借势让礼:“大将军!”
大将军见状遂近身执手,许侃也不挣脱,顺着他的力道,两人倒像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友携手进了听事。案几上奉着好茶,两人敛衣而坐,大将军亲自端了茶水递与许侃:
“仔细算来,我和士衡兄已相识十多年,昔日宗皇帝在世,士衡兄为侍郎,常与君见,不知士衡兄可还记得旧事?”
“大将军昔日风采,犹在眼前。”许侃颔首而笑,“只可惜侃如今远在上游,不能常睹大将军风姿,实为憾事。”
大将军抚掌而笑,“士衡兄说笑了,”说着忽收了笑,拍了拍手掌,“冒昧请兄前来,其实是有要事,有个人,得交给士衡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