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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勾人心魄的使命感

    郑意眠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着头又问了一遍:“……什么?”

    梁寓神色隐约有点异样,但还是看着窗外,竭力克制着什么似的,平常地开口:“娶你,和你结婚。”

    郑意眠哽了一下,说:“这是你的……梦想?”

    “是。”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

    “有。”

    她以为他终于要说正题了,不迭问道:“……还有什么?”

    梁寓:“生个孩子。”

    郑意眠:?

    郑意眠摸摸鼻子:“诶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别跟我开玩笑啦。”

    梁寓侧头看着她,竟然微微地皱了眉:“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顿了十秒,郑意眠缩回脖子,轻轻地“噢”了声,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膝盖上,盯着自己的指甲盖看。

    梁寓手指敲着椅沿,挑眉笑:“被我吓到了?”

    “也没,”郑意眠蜷起手指,“就是,话题忽然跳到这里,我还没准备好。”

    梁寓揉揉后颈,抬头往上看。

    她这么一提,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好像从未明确地出现过一个方向。

    从前是想着和她考一所大学,实现之后,发现自己对于未来,竟然一点规划也没有。

    以后想从事哪方面的工作、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是接手家里的企业还是自己创业,或者是做一个普通的小职员?

    他没有打算,一点也没有,只是想着顺其自然,总会有办法的。

    下摩天轮的时候,看郑意眠伸过来拉他的那双小手,他头一次想,不能这样了。

    她已经在往前跑了,他必须站得比她更前,才能为她遮挡风浪。

    圣诞节过完,终于迎来了众望所归的寒假。

    寒假刚开头,郑意眠终于能从无止境的专业课和作业里缓一口气,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

    寒假再往后一个星期多一点,就迎来了郑意眠的生日。

    林盏本来说叫孙宏他们来陪她一起过生日,但孙宏早就飞到国外去度假了,只是信誓旦旦在电话里说下次一定赶到,这次就暂时以FaceTime代替。

    早上一起床,随着梁寓的消息一同袭击来的,还有林盏的视频通话。

    四人的小群里,一人开着一个摄像头。

    林盏坐在咖啡厅里,前前后后地晃着小藤椅,戴着耳机举起话筒:“生日快乐!礼物我给你寄过去了,今天下午肯定能到。”

    旁边传来一道略压低的男声:“晃这么久不头晕?”

    郑意眠笑她:“你跟沈熄在咖啡厅呢?”

    林盏托腮,慢慢悠悠道:“……是啊,快把这里住成我的第二个家了。”

    语毕,林盏把镜头移到身下椅子上,指了指:“看到没,就这位置,我的专属座位,我十二点没来,没人敢来坐。”

    “你怎么把自己说的跟女魔头似的?!”好不容易连线上来的齐力杰皱着脸,面对着镜头怼上一张自己的大脸,“生日快乐啊,我还……”

    话没说话,下一秒钟,被一道“喂喂喂”给打断了。

    孙宏:“喂?怎么不说话?没声儿了?”

    齐力杰:?

    齐力杰重整旗鼓:“咳,眠眠啊,我刚刚给你写了一段生日贺词……”

    孙宏咆哮:“说话啊!拉我进来怎么不说话?不知道跨国话费很他妈贵吗?!”

    齐力杰:“……我们别管他,我刚刚总结了一下……”

    孙宏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屏幕上,他大叫一声:“我靠,原来我没带耳机!”

    下一秒,窗口弹出通知——

    【齐力杰已退出该群。】

    孙宏存疑:“我才进来,他怎么退群了?”

    林盏:“……他可能是因为你才退群的。”

    孙宏:“……哦。”

    孙宏毫无尊严地把齐力杰拉了回来,闹完了,一起围在一块儿聊了会儿天,电话才挂断。

    午饭是在家里吃的,袁雅给她做了一大堆她爱吃的菜,还很是沾沾自喜:“晚上出去吃什么?吃什么都没有妈妈做得好吃吧?”

    “看你说的,”郑父接一嘴,“万一以后结婚了呢?总不能天天吃你做的。”

    “以后要是结婚了,我们眠眠周末也会来看我的。”

    “万一住得远呢?”

    “应该也不会太远,”郑意眠站起身,擦擦嘴,“我先走啦,晚上吃过晚饭就回。”

    “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妈妈电话。”

    郑意眠长睫垂着点了点头,打开门出去。

    梁寓等在她家小区门口,郑意眠一推开单元门,霎时感觉到来自冬天丝毫不友善的寒意。

    想着梁寓应该会早到,这时候也不知道在这样的风里吹了多久,郑意眠立刻把围巾拉上去一点,手抓着挂在肩膀上的链条,开始往大门方向一路小跑开。

    他倒是很聪明,站在避风口等她。

    她跑到他身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的反问:“怎么不带手套?手都冻红了。”

    语毕,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指。

    郑意眠还没反应过来,梁寓就直接抓着她的两只手,往自己脖子上贴。

    郑意眠从来只见过有人把手往别人脖子里放的,还从来没见过把别人的手往自己脖子里搁的。

    反应过来的当下,她当即要抽手,梁寓的力气却很大,不让她拿走。

    “诶,”郑意眠有点着急了,脸颊上浮一层淡淡的烟粉,“你疯了呀?不冷吗?”

    梁寓笑着:“不暖和吗?”

    她终于抽出手,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小声道:“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像疯了一样……”

    说完,她伸出手,把自己缠了几道的围巾打开,又往梁寓那边扯了扯。

    幸好围巾足够长,在她脖子上挂了一道,扯出去也还很长。

    梁寓今天穿的毛衣是低领的,郑意眠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他那截修长脖颈。

    她剩下那截把围巾递过去:“喏。”

    梁寓眼神似有若无地瞟过她的脖子,半晌,又缓缓收回来,任由她把那条浅灰色的羊毛围巾缠上自己的脖子。

    他埋头轻嗅,除了洗衣液的淡香,还能闻到一点点她身上的荔枝味儿。

    鼻尖忍不住更往下,埋进那团她的香气里。

    郑意眠拉拉围巾,看他:“我围巾里有什么吗?”

    半晌,他抬头,不轻不重答:“有。”

    “什么?”

    “仙气。”

    这趟行程的最终目的地梁寓还是没有透露,坐在车上的时候,郑意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特别喜欢带着她去经历未知,给她一种类似惊喜的东西。

    目的地到达,梁寓熄火停车,下车给她开了车门。

    下车进了正厅,郑意眠才发现这是一个游戏活动,名字叫“一感爱人”。

    她转头问梁寓:“一感爱人是什么意思?”

    梁寓解释:“就是用一个感官去辨认自己的另一半,比如要你去辨认我,你就只能在三个感里保留一个感官。嗅觉、触觉、听觉,你只能保留其中的一个,其余的全部都要屏蔽。”

    郑意眠点头,说:“是我们两个都参加,还是一个人辨认另一个人?”

    “你辨认我。”

    郑意眠点点头,笑着反问:“那为什么不是你辨认我?你没信心认出我?”

    “不是,”他看着她,“不想闻除了你以外的女人、不想摸除了你的手以外的手。”

    “是我摸别的人,你就愿意了?”

    梁寓还没说话,一边就有工作人员开始说明规则了:“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一感爱人’的活动,现在我的身后有几个房间,我来为大家解说一下游戏规则。”

    “首先是女方分辨男方的环节,选择保留嗅觉的,就要蒙上眼睛,戴上放音乐的耳机、双手绑起来,通过对方身上的味道,分辨这是否是你的伴侣。”

    “选择保留触觉的,就要蒙上眼睛、戴上耳机、挂着没办法准确闻出味道的香包。靠触摸挡板后露出来的那双手分辨。”

    “选择保留听觉的,蒙眼、戴耳机、挂着香包,我们将为你伴侣的声音做变声处理,再播放给你听。”

    立刻有人讨论起来:“最后一个太难了,变声之后哪分得清呢……”

    “对啊,所以宝贝你还是选前两个吧。”

    “那快点,给我摸摸你的手。”

    “不如闻闻我的洗发水?”

    “可是万一有人和你用一样的怎么办……”

    就在一片嘈杂的争议论声里,郑意眠被人潮推着往前。

    她最终,站在保留嗅觉的房间门外。

    虽然不知道梁寓带她来参加这个活动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还是再三思虑,选择了应当是最不会出错的一个。

    有黑色的束带一个个发放下来,梁寓站在她旁边,伸手给她把眼睛蒙上。

    束带的布料很好,一蒙上眼睛,郑意眠确实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伸手拉了拉束带,而后,手被人绑住。

    梁寓又把耳机给她戴好,耳机降噪功能很强,戴上之后,旁边的声音也逐渐离她远了。

    本来并不紧张的氛围,却因为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而让人本能地戒备和紧张起来。

    郑意眠被梁寓扶着,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还有几个到我?”

    梁寓可能说了话,但她没听到。

    就这么被扶着慢慢往前走,到后面,郑意眠已经不知道拉着她的究竟是谁了。

    走了大约三分钟,身边的人撤离。

    郑意眠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慢慢地思索道,应该过一会儿活动就正式开始了吧。她会被人带着去嗅其他人么?还是会有小瓶子或小留香纸,记录他们的味道之后,再让她进行选择?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接应她。

    手上绑着的绳子很松,郑意眠只是抬了抬手,绳子就摇摇晃晃地从她手上掉下去了。

    她觉得奇怪,又觉得环境有点不太对,像是站在外面,还有迎面而来的阵阵冷风。

    也许这个活动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她伸出手,往前面摸索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

    她尝试着迈动步伐,往前探寻地走了两步,双手往前摸索。

    没反应过来的下一刻,有手指顺着她指缝钻入,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与她十指相扣。

    下一秒,相扣的手掌向内,来人压过来,侧头,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她闭着眼,在他的气息里恍惚,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感知到了,来自这个城市馈赠的初雪。

    他的嘴唇像微冰的初雪落上脸颊,融化,冰冰凉凉,混着树叶和青草的香气。

    耳机顺着头发滑到地上,梁寓伸手,松开她脑后的束带。

    郑意眠睁开眼,微黄的小绒灯成行成列,挂在树枝上,时而亮起,时而隐没在层叠的树叶后。

    她身处一片树林之中,这时候视线内的一切本该昏暗,但却因为挂了无数串暖灯,而把这一处映得清晰起来。

    他们背影交融,混于一处。

    而围起来的这一块空地的正中心,摆着一块蛋糕,蛋糕上燃着明黄色的蜡烛,烛光在风中绰约地晃动。

    郑意眠指了指蜡烛:“我十九了都,那上面写的是十八。”

    “我知道,”梁寓轻笑,“但是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永远是少女。”

    郑意眠环视周遭,最终,轻声问:“做这些很麻烦的吧?”

    灯、场景、布置、蛋糕,还把她带到这里来……

    “是啊,真的好麻烦,”他垂眸,声音缱绻,居然有点诱哄和撒娇的意味,“所以……”

    “所以,嘴上奖励一下吧。”

    她噙笑,正准备夸夸他,但下一秒,就听他答一句“好”,然后俯身,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嘴唇。

    郑意眠脊背发麻,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手臂收拢,揽住他的脖子。

    梁寓掀开眼睑,见她眼睛闭着,眼皮轻颤,忍不住埋在她颈窝里轻声笑。

    郑意眠立刻伸手要推他:“你又笑什么啊你……”

    他不说话,感觉到她身上柔顺又舒服的香味,没办法撤离,就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呼吸,食髓知味,却又不知餮足。

    半晌,梁寓挪开脑袋。

    郑意眠低头一看,当即捂住肩,涨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梁寓!”

    “嗯,”他懒懒散散答,“我在。”

    “在什么在呀你,”郑意眠咬唇,眉头拧起来,声音里掺杂着慌乱,像个初知月事的小姑娘,“你……你怎么能在这里……我穿衣服怎么办?!”

    “特意选了个看不到的位置,”他还挺洋洋自得,伸手扯了扯她的领子,“你看,这不就看不到了?”

    郑意眠:?

    “那我应该夸你很厉害吗?”

    他眉一挑,承让道:“一般厉害吧。”

    郑意眠一时语塞,被他气笑。

    梁寓往前一步,气息逐渐逼近:“这边也来一个……好不好?”

    话音刚落,似乎碰到从哪儿来的巡视的人,手电筒的光一下就明晃晃地刺过来。

    “里面的人,干嘛呢?!”

    一听这中气十足的叫喊,几乎未过思考,郑意眠拉着梁寓就往前飞奔:“快跑。”

    郑意眠用起了生平最大的奔跑速度,梁寓在后面哭笑不得地跟着。

    跑到体力不支,郑意眠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人……人没跟过来吧……”

    “没,”梁寓笑着给她理理头发,“不过就算跟过来又怎么样?只要我们心里没有鬼,就……”

    他话没说话,郑意眠惴惴地打断。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脖子,眉头略抬,下垂眼无辜又后怕。

    “我们刚刚那个样子……算没鬼吗?”

    梁寓顿了一顿,而后,无法控制地笑出声:“我们刚刚……哪样?”

    当晚回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梁寓送她到小区楼底下,郑意眠下车,接起母亲打过来的第三个电话:“嗯……我下车了,马上到家了。我知道了,底下人很多,够安全了。”

    电话最后,母亲让她在楼底下的超市带包盐回来。

    买完东西,郑意眠走进独栋的单元,摁亮电梯按钮。

    在电梯里,她心虚地把脖子上的围巾又缠了一道,略微抬起下颌,透过镜子往自己围巾里窥伺,确定往里只能看到一团漆黑,完全看不到梁寓的“杰作”了,她才复又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围巾。

    想了想,把最后垂在胸前的两段柔软捻起来打了个结。

    全副武装后,电梯门打开。

    郑意眠站在门口,从包里取出钥匙开门。

    两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回来,袁雅随口问了句:“去哪儿玩了?”

    “参加活动去了,”郑意眠把买好的盐放在桌上,一半脸埋在围巾里,低声糯糯道,“盐我放这里了,先进房间了。”

    “赶快弄完去洗个澡,洗完澡妈妈好洗衣服。”

    “嗯。”她答应了声,趿着拖鞋以最快速度进了房间。

    门关上。

    长吁一口气。

    她现在都还没说梁寓的事儿,打算等过一段时间感情稳定下来,时间久一点再说。这样他们问起来的话,她也有底气一点。

    脱下围巾,郑意眠发现林盏发来一个视频通话。

    她接起来,把手机架在书上:“怎么了?”

    林盏兴致勃勃:“我刚刚看到……”

    话戛然而止,林盏看着视频里的她,沉默了。

    郑意眠:“怎么了?”

    林盏咳嗽一声:“现在是冬天吧?”

    郑意眠:“是啊。”

    “冬天没有蚊子吧?”

    “没有呀,”郑意眠偏头,“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林盏伸出手指,指指她,斟酌着说:“那你脖子上那个,是啥玩意儿?”

    “……”

    郑意眠拢了拢衣领,立刻改口:“我后悔了,我觉得冬天应该也是有蚊子存在的。”

    林盏摸摸鼻子,明显不信,揶揄她:“巨型公蚊子是吧?”

    语毕,伸手往更高处比了比,一脸正经:“跟人一样高,还会说话的公蚊子,没想到一个包蛰得这么红这么大。”

    “够了啊你,”郑意眠脸一红,鼓起嘴,声音糯糯怯怯的,“你非要这么拆穿我吗?”

    “诶,那不能怪我啊,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怎么不告诉我!”林盏晃着脑袋,“谁啊谁啊,是梁寓吗?”

    郑意眠点头:“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有机会,然后我又给忙忘了……每次想着下次告诉你,下次就忘了。”

    林盏跟她打探了好一会儿有关梁寓的事,这才道:“我还有个事挺好奇,你以后不如帮我问问?”

    郑意眠:“什么?”

    “梁寓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你吗?”林盏也还惦记着这事儿,“孙宏之前不是说,如果梁寓暗恋你,他直播铁锅炖自己?”

    郑意眠沉默片刻,道:“那他可能……真的要炖自己了。”

    林盏眼睛倏地一下亮了:“那就好,你先别告诉他,等我筹备一下。”

    “筹备什么?”

    “直播啊。”

    第二天见面,梁寓似有所感,伸手拨开郑意眠衣领。

    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居然这么红?”

    郑意眠气呼呼地拢起领子:“这还是睡了一晚的,昨晚更红。”

    他耸耸肩,虽是道歉,却连一点忏悔的语气都没有:“是我昨晚不分轻重力道太大,对不住了。”

    她皮肤白,跟刚出炉的小蛋糕似的,软软一滩,好像顷刻就能融化。

    本来只是想逗她玩玩,也没想到没收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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