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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阻挠,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我不同意,那人做我婶婶。”望向九叔的眼神里满是委屈与恳求,谢爻何曾见过全书第一高冷禁欲美人露出这等卑微的表情。
谢爻放柔了声音:“或许是我们的成见,宋家人也不都那般自负高傲。”
“不同意。”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砚儿……你……”
谢砚嘴唇颤了颤,终究没言语,空气凝滞,窗外的天光渐渐转亮。
虽不明为何,谢爻心口一阵揪疼,但事关投胎大事,不能心软,也不打算去了解少年人的心情,难得沉了脸:“此事就这样,我已决定。”
如此说着,他坐起身,仔仔细细穿戴整齐,唤来灵奴准备洗漱事宜。平常这些都是谢砚争着来做,今天他一反常态,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面色晦暗,隐没在尚未亮透的天光里。
“砚儿,此事,你应该恭喜九叔。”
谢砚不答,身子细细颤抖,眼看着九叔洗漱完毕,束好发,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准备去见宋以尘应下那门亲事。
“放心罢,之后一切照旧。”言下之意,你想撒娇继续撒,我该疼你的还是会疼你,不用忌惮。
沉吟良久,谢砚抬起眼,眼神阴鸷:“如何照旧?”
他心下明了,九叔嘴上说得轻巧,可自此,他身侧睡的再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也再无法这样,将九叔独占。
他也清楚,自己不过是对方的侄儿,还没有血缘关系,彼此羁绊薄弱,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去左右九叔的终身大事。
“嗯?现在怎样以后也怎样,无需担心。”谢爻是没料到砚儿反应如此之大,当然是他理亏,先前口口声声说不娶,临了临了又变了挂,心里也愧疚。
仅仅是愧疚而已,毕竟他打从心里认为,这形婚,不过是个形式,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况且他又琢磨不透谢砚的心思,只当他是被自己骗了,心情不愉快罢了。
良久,谢爻听到一声轻笑——
“九叔骗我。”
他愣住了,谢砚,可是从不会这般轻蔑自嘲发笑的……
“砚儿……我也……”那句我也是有苦衷的,终究说不出口,他觉得没必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苦衷是什么?说了谁信?索性将话语生生咽进肚子里。
怪怪的,说不出什么地方……很不寻常,此情此景尴尬至极,就似……自己是个负心汉……
谢爻忙将这个可怕的设想抛出脑中,转而笑笑道:“这几日可能要去一趟长乐海,砚儿,你同我去不?”
虽然不晓得这边的婚礼习俗是怎样的,想着既然娶人家姑娘,还是要去接亲的。
“九叔想让我去么?”
“那是自然。”谢爻脱口而出,却不晓得此话的伤人之处。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答非所问:“九叔,我不会恭喜你。”
“啊……”
“我做不到。”一字一字,刻骨铭心。
……
经过这番波折,谢爻心神不宁,越琢磨越不对劲。因心中有事,面上不自觉流露出焦虑之色,好在众人见他应下亲事,谢家上下春风得意欢天喜地,无人注意他神色不对。
只有宋以尘瞧在眼里,冷冷一笑开口道:“九爷似不太欢喜?”
谢爻忙敛了面上忧色,垂下眼莞尔一笑:“能与宋姑娘结为道侣,谢某怎会不欢喜。”
宋以尘笑笑不说话,一旁的谢玄忙道:“宋公子多虑啦,我这弟弟是害羞了,故意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欢喜着呢。”
“……”谢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害羞个毛线害羞……
宋以尘淡淡扫了谢爻一眼,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能嫁与九爷,也是我姐姐的福分。”
商业互吹,呵呵,宋以尘的神情,一看就是:这家伙有什么能耐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娶到我姐姐?!
他依稀记得,宋以尘是个姐控,所以当年对寡情薄幸又自以为是的沈昱骁恨之入骨,这下完蛋了,他将这姐控的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吃不消啊……
不过娶宋以洛确实是好事一桩,毕竟她对自己‘知根知底’,万事好商量,也好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任务成果。
说起来,他差点忘了沈昱骁还在须臾园,可别让那小子趁自己这段时日忙就下手了。
如此想着,谢爻神游天外,几位哥哥在一旁讨论着聘礼之事,不外乎是灵石*仙器这些。
宋以尘却淡淡道:“我们宋家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姐姐说了,人过去接她就好,旁的都免了。”
众人面上谦虚,心中却都暗暗松了口气,皆怕谢家的仙器宋家看不上。
”九爷,明日便启程,如何?”
“好。”
谢爻应下,心中琢磨着定要将谢砚带在身边看着,别让沈昱骁有机可乘。
……
谢爻有意邀请谢砚与他同去长乐海接亲,却寻不着这侄儿的身影,即使用了灵查,也觅不到其踪迹。
混小子,居然对他隐匿了灵识!
谢爻有些忐忑,担心这侄儿被沈昱骁拐到歌川去了,正在慌乱之时,瞧见正从外归来的沈昱骁。
“沈公子,你可见到砚儿了?”谢爻挡在沈昱骁面前,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
沈昱骁怔愣片刻,神色有些莫测:“阿砚说,他去给前辈准备新婚贺礼了。”
“贺礼?你可知他去哪了?”谢爻看沈昱骁神情诡异,越发不安心。
“这,晚辈就不晓得了,”沈昱骁视线凝在谢爻脸上,似要将他看穿:“前辈找阿砚,可是有什么急事?”
“嗯,我想让他明日和我一道儿启程去长乐海。”他如是说道,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前辈想让阿砚陪着去接亲?”沈昱骁尾音微扬,将笑未笑。
“正是。”
沈昱骁啧了啧,微微笑着感叹道:“没想到阿砚竟落得如此地步,难怪要落荒而逃了。”
谢爻蹙眉:“沈公子此话何意?”
沈昱骁笑笑,却答非所问:“娶亲一事,前辈为何出尔反尔?”
“我……此事……赖我……”确实应该赖他,赖他当初把话说得这么绝,总不能把责任推到姑娘身上。
“想必前辈也是有苦衷的,”沈昱骁露出一种了然透彻的神情:“只是阿砚有些可怜罢了。”
沈昱骁当然能理解,原书中他可是不择手段都要娶到宋以洛的,只是谢爻不懂他为何说谢砚可怜,原书中的情节走向谢砚才可怜。
“沈公子,你若知晓砚儿的行踪,随时都可以来与我说,多谢了。”总是黏在身边的侄儿突然不见了,早上又闹了些不愉快,谢爻很不放心。
“没问题,只不过,我劝前辈别等了,接亲归来,阿砚应该就会回来了。”
谢爻悻悻地点了点头,才想起关心关心这位远道而来的公子哥儿:“沈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横竖没我什么事儿了,明日我就回歌川,谢前辈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随时差信灵来朝歌岛。”
谢爻点头:“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他心中自然明白,沈昱骁留在这立场尴尬,也没多做挽留,寻思着送几批鲛绡让他捎回歌川。
两人道别后,谢爻刚转身走出两步,沈昱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前辈——”
谢爻回头,还没来得及问有何事,对方勾起唇角:“前辈的领子歪了。”
说着上前一步,却没亲自动手,只目光停在他的衣襟处。
谢爻觉得有些丢人,讪讪的整好衣领,又听沈昱骁道:“前辈若是后悔了,可以去歌川避避,晚辈随时恭候。”
“好……多谢……”
“其实,我和阿砚的立场,是一样的。”如此说着的沈昱骁,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谢爻一脸茫然:“嗯?”
“说笑的,前辈别往心里去。”云淡风轻一笑,此事就过去了。
……
不足一个月,谢爻携着宋以洛从东域归来,谢宅上下红嫣嫣一片,连夜荼花都被染成耀目的红。
宋以洛从琉云鸟上纵身而下,襟带飘扬,面上覆着轻纱,眉心一抹朱砂痣,凤眸微垂,乌黑的眼珠幽幽绽着冷光,妖媚中透出一股子清冷,似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人物。
“宋姑娘,你这会儿可把我玩惨了。”谢爻立在她身侧,压低声音无奈道。
凤眸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别捱我这般近,千百双眼睛盯着呢,到时候该笑话了。”
“……”谢爻讪讪地往一旁挪了挪,拉开距离,果然,立刻听到一旁传来低低的笑声,他淡淡的扫了眼,那些发笑的女修忙用袖子遮住嘴。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种状况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无数视线凝在他和宋以洛身上,让他有种自己是主角的错觉。
周遭人声嘈杂,人影幢幢,谢爻的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却瞧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个月,谢砚了无音讯,除了谢爻谢音,谢家也没人真的在意他,可偏偏谢音又是个神经大条的,这段日子真放心她大哥玩消失。
因顾念他们路途奔波,拜堂仪式两日后进行,谢爻归来后从早到晚忙着应酬各种事,一刻也没闲过,连吃饭的空隙都没有,心中却一直记挂着谢砚,揣揣不得安生。
反而宋以洛那边他完全不担心,虽然她始终不肯摘下面纱,但从眉眼就可看出,宋以洛正是去年锋芒毕露的洛以欢,想通此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能比主角光环更甚的,可不就是幕后boss鬼差小姐姐么。
她嫁与谢爻,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谢音……
鬼差小姐姐在书中自然要遵循书中的规则,宋以洛到了嫁人的年纪,她通过这门亲事与知根知底的谢爻达成“同盟”,好赖在谢家撩音儿……
当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只有谢爻晓得,旁人看在眼里,觉得这对新人情投意合,两人一路上‘如胶似漆’的流言早传遍了修真界。
拜堂前日,送贺礼的世家散修络绎不绝,引渡的船占满湖面,码头上众人言笑晏晏,欢声笑语渗进无冬湖的水雾里。
一箱箱灵石*仙器被运往藏宝阁,谢爻忙得脚不沾地,与兄长们迎送一批批送礼的客人,直笑得嘴角发酸。
正当他累得头昏脑涨之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素衣缓带,抹额随风扬起,一月未见似又长高了些,视线越过众人,四目相对,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闪动,暗流涌动。
谢砚一出现,原本混乱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瞧见这赌气消失了一个月的侄儿,谢爻自是又惊又喜,一双桃花眼弯了弯,撂下客人径直朝谢砚走去,没走出两步就被谢玄拉住:“九弟,你自个儿离开成何体统?不可如此无礼。”
谢爻这才回过神来,面上的惊喜之色未敛,弯着一双眼对兄长道:“砚儿回来了。”
“……”
“侄儿见过二叔,九叔。”谢砚已越过人群走上前来,狭长的眼眸平静无波,也瞧不出藏着什么玄虚。
“砚儿,你这段时日……”
“你先下去罢。”谢玄截了谢爻的话,不耐烦地朝谢砚挥了挥手。
谢砚看都不看二叔一眼,目光一直凝在九叔脸上:“侄儿带回了一份薄礼,还望九叔不要嫌弃。”
如此说着,他从衣襟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盒身上刻满了符文。
谢爻笑微微地接过盒子,就要往衣兜里塞:“砚儿费心了。”
黛蓝的眸子闪了闪:“九叔不打开瞧瞧么。”说的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谢爻怔了怔,旋即笑道:“好,你送的贺礼我定是欢喜的。”
“九弟,以大局为重,此事回去再说。”谢玄眉头拧做一团,十分看不惯谢砚在众目睽睽之下刷存在感。
“无妨,一会儿就好。”谢爻完全没意识到如今有多少双眼睛黏在他身上,自己宠溺侄儿的样子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谢玄嘴角抽了抽,也没办法,只得做出笑脸应酬各世家子弟。
老三谢懿是个暴脾气,一把从谢爻手中夺过檀木盒子,冷哼一声低低道:“九弟,今日的客人都是来祝贺你的,撂下他们不妥,别因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久了,就拎不清了。”
说着便要亲自打开檀木盒子:“我倒要看看这个小杂种带了什么回来。”
“三哥,别……”谢爻心中一跳,伸手去夺,却抓了个空。他不明白,为何谢砚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在这几个兄长眼中就是不懂事惹人厌了呢……
“咦,怎么……”谢懿捣鼓了许久,檀木盒子纹丝不动,即使用灵力试图强行撬开仍旧严严实实。
谢砚淡淡的看了眼三叔,目光又敛了回来,与九叔视线相交:“九叔,这盒子,世间只有你能打开。”
修行之人五感灵敏,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这就意味着,谢三爷的修为灵力已远远不如晚辈谢砚了,只有谢爻不觉得奇怪,这谢懿与主角作对不是自讨没趣么,当然,这也是他作为炮灰的价值所在……
“谢砚你……!”谢懿气得双目通红,众目睽睽之下丢人丢到家了。
“……三哥,我来就好,你去忙旁的罢,”眼见再如此下去就无法收场,谢爻忙拦在两人中调解,压低声音在谢懿耳边道:“砚儿年纪尚小,三哥别和他计较。”
谢懿虽心有不甘,却也晓得丢脸的是自己,将檀木盒子扔进谢爻怀里,瞪了谢砚一眼拂袖而去。
盒子落在谢爻手中,立刻泛出幽微的蓝光,印刻在盒身上的咒文浮于空气中,未等他动手,啪嗒一声,盒盖弹了开来。
檀木盒内,工工整整的放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和一枚锦囊。
桃花眼微微眯起,细看来,那颗珠子有些似魂丹,谢爻隐隐有些不安……
“九叔,盒内装的,正是夜行子的魂丹和骨灰。”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云淡风轻。
屋中谈笑声截然而止,众人皆屏息望向这叔侄俩。
谢爻也愣住了,手抖了抖,盒子险些摔在地上。
片刻,长剑出鞘之声划破沉寂:“谢砚,你这白眼狼,是存心砸你九叔场子的罢!”
拔剑之人,正是谢玄。
“今日我便在众人面前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