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揄扬。只要万岁那里记着自己的好处,再感觉吕调阳不能控制朝政老而无能,等到丧期一满自然就会起复官职把吕调阳赶下台。
可是张居正的性子与自己不同,这种阴柔手段其不是没有而是不屑为之,他做事更喜欢一力降十会,以泰山压顶的大势压人,让人既不能招架也不能回避,只能把生死交到其受伤控制。如果他想赶走吕调阳,应该是以更简单直接的方式,把吕调阳的阁臣之位罢免,可是……罢免了吕调阳,他又要用谁来接位子?而他解决吕调阳,到底要用什么罪名?
吕调阳送走了客人,又回到坐位上,摇头叹息道:“这首辅当真是个累人的差事。不说办差,就是人情二字,就让人不胜其烦。这些朝廷大僚还是好的,一些真正难伺候的人,才是让人疲于招架。”
张四维自然知道那所谓难伺候的人所指为谁。事实上,当张文明病重消息传开后,自己府上也来过几位这样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皇亲国戚,既有前朝外戚也有本朝李、陈二太后的娘家人。人都很客气,话说的也婉转,主旨只有一条:设法废除一条鞭法,停止清查皇庄子粒田。
张居正的这个构想虽然还没真正实行,但是消息已经走漏。这些皇亲贵胄手上,都控制着大批见不得光的田产。皇庄作为皇室收入的一部分,于制度上不用承担赋税徭役,其总数也有严格限制。
可是现在,各处皇庄已经严重超出限额,每年不但不给皇室交纳粮食税收,相反还向朝廷索取补贴,否则就难以为继。这爿烂帐如果抖出来,引发的后果也不会比周世臣案小多少,那些人既然能找到自己府上,吕调阳自也不会例外。
张四维并没有收那些人的礼物,但也没拒绝对方的请托。严格来说,他对这些人的请求回以摸棱两可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想的是什么。事后还把这些人来访的时间地点人数用意以及所送礼物列了详细清单交到张居正手里,以免张居正怀疑。
吕调阳做人做事和自己不同,绝对不会把这事向张居正汇报,以他的性子多半是当面回绝。可是这帮皇亲又不能得罪太狠,自己又没皮没脸惯了,一次碰壁下次接着来,想来昨天晚上吕府上也少不了接待这样的客人。
一碗参茶喝下去,吕调阳的状态没好多少,人还是没有精神,闭上眼睛养神。时间不长,外面便有通政使司的办事人员,将今天的奏章送上来。
在皇帝亲政之前,首辅其实就是作为皇帝的替身,代替皇帝处理朝政。除此以外,吕调阳还要代替张居正担任天子老师,为天子讲课。昨天事出特殊日讲暂停,今天就不能再推。
吕调阳看了看奏章,又看看沙漏,摇头道:“时间有些来不及,日讲怕是要耽误。这些奏章先放在这,老夫先去为天子讲书。凤磐,这些奏章你先看了拟票吧。”
张四维当然不想拒绝这么一个好机会,就在吕调阳离开之后,便拿起一本奏章展开看着。这是一份河道衙门上的奏章,夏季将至,雨水一来黄河便可能发生水患。眼下正是抓紧时间疏浚河道加固堤坝的时候,照例向户部支取工款。
河工为国朝一等大事,这种奏章其实不用探讨,都是立刻就批,只是走个流程拿钱。张四维提起笔,还不等写字,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太监站在门首。
张四维端详两眼,认出这名太监正是冯保的心腹,司礼监秉笔张大受。论身份,张四维自然远比张大受为高,可是他态度极是谦和,主动起身迎接道:
“张老先生?怎么今儿个得暇,到这边转转,屋里坐。这里有家乡送来的新茶,虽然不比江南的茶叶好,倒也是别一股味道,正好请张老先生尝尝鲜。”
张大受走进值房四下看看,不紧不慢道:“今儿个是吕阁老第一天给天子上书,冯司礼得在乾清宫伺候着,实在过不来,打发小的过来,跟张阁老说几句话。咱两是一个姓,五百年前算是一家,有些话不便和别人说的,和张先生倒是能说个清楚。”
“张先生客气了,四维初入内阁,诸事皆不知规矩,还望张先生多指教着些。”
“指教可谈不到,这天下的规矩都是你们读书人定的,咱们只有听和学的份,没有教的份。不过是做个传声筒,把冯司礼要说的话,说与张先生听就是了。”他看看那份张四维还没来得及批的奏章,“河工要款啊,张阁老是怎么个章程?”
“因循旧例,自然是按着江陵相公时的规矩批准。”
“冯司礼打发小的来,就是提醒一下张阁老。您初入值房,好多事不知道,这个时候千万要求稳不可求快,内阁这支笔提在手里轻如鸿毛,落在纸上重如泰山。干系着成千上万的银子,无数的人命。一笔落下,福祸难测,等闲可动不得。像是这河工的事,一动就是几十万的银子。这么大的款要是出了问题,谁第一个拟的票,身上便有天大的干系,这可不是说笑的。”
张四维道着谢,将腰带上佩的一只赤金打造的金蝉解下来,递到张大受手上。张大受也不推辞伸手接过,笑道:“看在咱是一个祖宗的份上,小的这多说一句话,枢笔不可轻动。这种事啊,谁第一个拟票,责任便在谁身上。萧规曹随总是无错,张阁老既不是首辅又不是次辅,可犯不上第一个落笔。万事随着当首领的走,保证没有错处。您忙着,小的告辞了。”
眼见张大受离开,张四维心头先是疑惑于冯保何以好心提醒自己这些,又或者是其胆大包天想要对河工款伸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冯保为人行事风格,何况他要是对河工款有贪图更应该催促自己拟票而非拒绝,这张大受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思虑良久,张四维心头忽然冒起一个念头:近而身上莫名一寒。若果真如此,张居正这回怕是走不成。一想到此等情形,张四维暗自后怕,幸亏之前自己并没急着表态,此时还有抽身余地。他小心地将奏章合上,又放回原位,于一本本码放整齐的奏章不再观看,安心闭目养神,神游太虚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