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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才有了几分生气,大家都舍不得你呢。”
“实不相瞒,范某也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只是……万事随缘,人力难以强求。”
“妾身倒是相信事在人为。我们都等着公子,反正你不回来,你的禅房也是空着,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住进这里的男子,再不会有其他男人有资格住进庙里。这一点,请范公子记牢。”
“此间干系范某明白,一出庙门就会把该忘的忘个一干二净。”
李氏抿嘴一笑,“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人,不过也不必急,忘或不忘,其实我们……不在乎。”
这几天时间里,范进始终在忙着画小人书,进这几天笔耕不辍,岳飞传的故事已经推进到了八百破十万之后,岳飞第一次遭遇陷害的情节。存稿在手,天下我有,一段时间忙自己的事不更新倒也无伤大局。
说实话,冯保这次奉旨催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帮了范进的忙。否则他住进保明寺容易,想要出去就要费点力气。这还是建立在他有会元身份,自身表现的也极乖觉,李氏相信范进不会乱说乱动,才有方才那番言语。不管她嘴上说的如何硬气,如果保明寺的一些秘密真的揭露开来,于上层社会里也会引发波澜,其后果即便是李氏其实也多少有些麻烦。
在住进这里之前,范进确实以为这种皇家寺院必定戒律森严,还很为自己的伙食水平担心。可是这段时间住下来才发现自己想差了,寺内伙食比起外间更好。除去庙中尼姑吃素以外,那些带发修行的豪门贵女以及其身边丫鬟仆妇全都是鸡鸭鱼肉美酒佳肴。
由于大乘教控制有大量产业,这种秘密倒是可以守的住,即使暴露了问题也不算大。而另一个秘密,却是因范进而引起,而其一旦暴露所引发的后果也是李氏不易收场的。
保明寺里那些带发修行的豪门贵女不是死了老公,就是情感遭受重大挫折,再不就是从家里赶出来被迫进入空门。其中年纪真到四十的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二十到三十这个年龄段的女人。
由于自身遭遇的坎坷,结局又落到庙里,不管原先脾气如何,到了此时基本都变的暴躁。还有一些本就性情骄纵,现在就更有一些愤世嫉俗思想偏激。她们来到庙里除了念经礼佛,再不就是闻那种香饼,又是大鱼大肉吃喝,没有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做,个个精力过盛,于是脾气就越发差劲。
这些女人都有来头有背景,在庙里是出名的难伺候。整个寺庙的尼姑都有点怕她们,直到范进到来,才让这种状态有了微妙的改变。
刚开始时,这些女人里一些年轻人,或是好热闹,或是出于对李氏本人的尊敬,或是对范进这个年轻书生的好奇,来找范进画几幅肖像。实际也是打发时间,并不真的在意画工质量。可是看到范进模样,再看到那几幅肖像画,其余的人就都动了起来。
原本长年板着脸的女人终于了笑容,一些长年穿黑白两色衣服的女子,开始翻出鲜艳的衣服穿在身上,一些胆子大胸脯也大的女子,行踪变的诡秘。夜晚总有人听到范进所住的房间发出奇怪的动静,随后便是这些女人脸色变的红润,人也变的好相处,紧接着气色与脾气都变好的女子就越来越多。
其实在保明寺这几天,范进经验值收获最多的是在花这个门类而非是画。乃至在脑海里甚至有个专门的小档案记录:英国公庶出女,最善骑乘有武将家风、已故威远伯四夫人外冷内热……
这里戒备森严,内外两重世界,庙里发生的事外面不会知道,那些豪门贵女们也就格外放的开。在人前表现得端庄有礼或是冷若冰霜。在这里就可以抛弃伪装,充分显示自己的火辣本相。乃至有些时候,表现得比清楼女子还要大胆一些。
整个保明寺给范进的感觉就像是女儿国,而自己成了唐僧,当然,是那种心志很容易动摇的。如果不是有着系统加持,范进多半是闻人生野战浮翠庵的结局,又或者是那被诱拐进尼姑庵,变成药渣后一命呜呼被尼姑支解抛尸的书生下场。
他现在中了会元,一如清楼女子得了花魁行首之类的称号,对于那些女子来说,他的吸引力就更高了。如果不走,只怕不但是晚上,就连白天都会有人闯过来搞袭击。这些豪门之女的底子,怎么也比普通村姑好,而且她们更知道庙里的事归庙里,墙外的事归墙外,不会有什么感情纠葛。范进并不排斥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可问题是长在河边走难免湿鞋,万一出了手尾就比较难办。
再者李氏作为寺庙管理者,并不干涉这种行为,反倒是乐见其成,也让范进有些嘀咕,不知其几时也要加入。趁着这个机会,早走为妙。
他这味至尊药材要离开,或有露水缘分或是期待着有些什么的女子,自然是舍不得的。几个女子拉着范进的手依依不舍,洒泪分别,或是以香唾赠君的也大有人在。几样极珍贵的首饰或是金珠银两悄悄的塞到范进的包袱里,总让他感觉怪怪的。
李氏拉着范进的手,极大方地行走在庙里,与那些女人打着招呼。指着明柱上装裱好的对联,李氏笑道:“范公子的手迹都摆在这里了,三月三王母寿辰,京师有不少贵人要来上香,那时都能看见。三月十五殿试,三月三先为公子你扬个名号。”
“多谢夫人成全。”
“不必客气,妾身倒是想请范公子留一首诗在这里,也算是个纪念。妾身将之装裱好,放在禅堂里,供客人观赏。”
范进肚子里诗词存货不算太多,通常也不显露这方面才能,免得其他时候露怯。好在有关这座寺院的诗词正好记得一首,文词不算什么绝世佳作但正好应景,点点头,取了笔墨来,挥毫写道:
静人云房村路缘,客来唯有磬相传。两阶肃立参天柏,四座端开涌地莲。劫火未灰香篆结,风幡不动法灯燃。何须更讯寒岩木,千载曾听阿母禅。
李氏望着这些文字,脑海里回想的却是这几日的荒唐情景。她对于那些事心知肚明,却无意干涉,她深知那些女子的苦楚,这种苦楚自己的感受更深。有几个夜晚她甚至也想像那些女人一样去夜袭,但最后时刻她总算用自己的理智压抑住情感,再三提醒着自己:不可心急。
此时见了这诗,再加上范进的会元身份,她就更在心里笃定念头,自己苦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男人。自从十六岁守寡至今,就是等的今天,十四年等来的男人,绝对不能让他跑掉。自己会帮助他取得一些成绩,让他离不开自己,想着有朝一日,能让国朝会元跪在自己脚下求露水姻缘,她的心便沸腾起来。
直到把范进送出庙门,她的心境亦不能平和。自家事自家知,她很清楚,于自己庄重的表面之下,心里实际藏有一头猛兽。这些年自己依靠口腹之欲加上吃穿用度,这些曾经自己想享受而不能尽情享受的东西再加上体面名声,家族乃至身家性命构建起一座牢笼,将这头猛兽关在里面。即使猛兽每天撞笼,也冲不破心防。
可是这几日与范进相处,虽然两人什么都没做,可她心里的那座牢房已濒临坍塌,那头猛兽不知何时就会冲出来把自己吞噬掉。而她,已经控制不住这头猛兽的行动……
看了看身后的清风朗月,李氏吩咐道:“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见慈圣,殿试的事虽然慈圣不干预,不过她老人家只要肯透个话下来,不管是张先生还是陛下,都得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