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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是生下来就不会说话吗?”蒋惜惜问道。
“那倒不是,他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然后就说不出话了。”杨大婶叹了口气,“你别看荆家现在富可敌国,其实这荆大善人可是穷孩子出身,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的,据说他有一次饿得昏了过去,被他爹扔到乱葬岗,醒来之后又自己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发达之后才娶了第一房妻子,荆夫人给他诞下一子一女,起名尘锦和尘钰,寓意金玉满堂。可是没想到荆家公子竟然被一场病弄成了哑巴,好在荆大小姐工诗善书,精明能干,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完全不输男子,这也算是老天对荆大善人的一点慰藉了。”
“我昨晚倒是遇到了这位荆小姐,她表面上看起来冷冷的,礼数却是一样不缺,原来是这等缘故。”蒋惜惜叹道。
“荆小姐是个热心人,不过荆家业大,要管束下人自是不易,所以她才总是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你可不要误会她。”
杨大婶一边说一边朝着她们居住的内院走去,蒋惜惜却停住了脚步,“大婶子,我四下里逛逛,一会儿再回房,你先招呼小义吃饭吧。”
“那你也早点回来,我给你留饭。”杨大婶冲她笑笑,转身走进院子。
蒋惜惜连声答应着,脚下却如生风一般朝着荆宅的西侧走去,她早已打听到粮仓就在西门的背后,所以打定主意见过荆云来后就过去查看。
刚出西门蒋惜惜就看到一大片粮仓威风凛凛的矗立在蓝天下面,她大略看了一下,数量应该不会少于五十间。由于粮食都已经消失了,所以这里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蒋惜惜快步走进一间巨大的粮仓,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这里面没有一粒粮食,甚至连一片麦麸都没有,干净的如同新建成的一般。她皱起眉头,不对劲,如果有人连夜偷走了粮食,或多或少总会遗漏下一些吧,怎么这里干净的像被狂风卷过,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痕迹,”想到这个词,她起身走出粮仓,低头看向脚下的土地。
地面上满是深浅不一的车辙的印痕,蒋惜惜跟着这些痕迹在粮仓周围转了几遭,确定它们属于同一种马车。像荆家这种大户,所用的马车都是统一置办的,车辙也都相同,所以地面上的痕迹应该都是运送粮食过来时留下的。
蒋惜惜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么看来这么多粮食不是被车拉走的,可是这样就更加解释不通了,如果靠人力将它们搬走,那得费上多少工夫啊,这绝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做到的。那么现在就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荆老爷根本就没降粮食运过来,可是他没有理由费上这么一番工夫啊,他完全可以不买粮放粮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蒋惜惜实在理不出头绪来,她站起身,准备再去别的粮仓查看一下,可就在这时,她发现前面的土地上有半个脚印,那个脚印已经被蹭掉了一半,但是能看出它很小,还没有她的手掌大。蒋惜惜心里突然涌入了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她朝那个脚印走近了两步,然后蹲下身在它上面轻轻的比划着,它确实是一枚孩子的脚印,那脚还没有迅儿的大,看年龄应该只有三四岁。最为关键的是,这个脚印五指清晰,说明它的主人没有穿鞋,是赤着脚来到这片粮仓里的。
蒋惜惜的思绪猛地被拽回到昨天晚上,那几声孩子似的尖笑,那个躲藏在草丛中的小小的影子。她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久,她突然狠狠的在自己脸颊上拍了一下,心里暗自骂道:蒋惜惜,你镇定一点,荆家人这么多,有几个孩子跑来粮仓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要什么都草木皆兵,自己先乱了阵脚。她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到凉爽的空气顺着喉咙发散到胸前的每一个角落,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朝谷仓深处一步步走去。
不过,即便她再假装镇定,脚步却仍比刚才缓慢了很多,连头顶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得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从某个谷仓后面飘出一两点令人心悸的笑声。蒋惜惜逐个粮仓检查过去,发现这些粮仓都和第一个一样,一粒粮食都没有留下,她的心越收越紧,因为这些空荡荡的粮仓一次又一次的印证了她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想法:这些粮食都被吃掉了,被那个吃人不眨眼的怪物给吃的一粒不剩。
太阳爬到了头顶上方,刺眼的阳光照得蒋惜惜有几分晕眩,她定了定神,看着最里面的那座粮仓,这是最后一间了,虽然她在前面的粮仓里并无收获,但是却并没有打算放弃查看它。
蒋惜惜走到粮仓跟前,刚准备推门进去,手却停滞在半空中不动了,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她感觉冷汗又一次从肌理中冒了上来,即便是在这样的正午。
这座粮仓的房檐上,赫然印着一枚黑色的手印,那个手印很小,明显和刚才的脚印属于同一个人。蒋惜惜垫着脚试了试,发现以自己的身高根本够不着房檐,更何况是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了。除非他会飞檐走壁,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在电石火光之间,就已经跃到了自己藏身的那棵大树上。
粮仓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笑,把紧绷着身子的蒋惜惜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由于要避人耳目,她今天没有佩剑,若是那怪物真的还在谷仓中,那她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蒋惜惜没有直接推开仓门,她轻手轻脚的绕到谷仓后面,那里有一条通风用的窗子,她用手握住窗棱,把整个身体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望向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