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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软软倚住墙壁,用帕子捂住脸,一瞬时想放声大哭,一瞬时又想放声大笑。
原本她与老夫人商量好的,她以老夫人身体有恙调王恪夫妇回京,王恪夫妇回来,晋阳府宅便没有了主子作镇,她正好以此为借口压王恪放柳姬出庵。
原来多简单的事儿,哪知道半路上柳铮横插一手,竟然诬陷王家的随行管事杀人。
愚人办了错事倒也罢了,偏还叫王恪抓住机会,借祭祀河神之力,杀了他的左膀右臂,救下十数个备来祭河的女郎。
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
王恪贤良多智的名声,一时传遍清河沿岸,而伴随他的好名声,便是柳铮如何苟征赋税,如何色迷心窍,又如何收用祭献河神女郎的种种劣迹。
王恪一家还在路上时,这些传闻便旋风般刮进了长安城。
裴氏这才按捺不住性子,要在府门前先打压崔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裴氏咬咬嘴唇,下意识去望厢房。
厢房门关的严严实实,刚才王规还吵着要出来,这会儿房里倒是没有了动静。
替这人收拾了二十来年烂摊子,而今……还要继续么?
裴氏闭了闭眼,压下满胸满怀的心灰意冷,扶墙慢慢站直了身子。
她站直了身子,冷冷去看嫣容。
王家两兄弟一走,嫣容的注意力便转去了房内。
此时这婢子正抻了手,想推门……又不大敢……
裴氏看的唇角一挑,嘲讽道:“贱婢,你以为有肚子里那块肉顶着,他从今往后便拿你宝了?”说罢,拿帕子按按嘴角,皍头挺胸,转身便要回去。
“夫人。”
嫣容回过头来,低垂下眉眼,对裴氏规规矩矩施了个妾礼,慢慢道:“初进晖月阁时,夫人便教奴婢……作人处事若是不会争不会抢,自己捏住自己的命,这人就是废物。这些话……婢子时刻不敢忘。”
言外的意思,自然是她所做的一切,均是裴氏言传身教。
裴氏听了,直气的眼前发黑。
刚才裴氏前头走,福喜也随后撵了来,只是院子里乱做一团,这丫头便躲在狭道里不敢露面。
这会儿福喜慌忙跑出来,一迭声问:“夫人,夫人怎么了?”伸手扶住裴氏。
刚才王规出丑,裴氏除了难堪,心里甚至是有一丝丝快意的。
只这会儿……
原本猫狗都不如的人摆明了要与她势不两立……
“你这个贱婢!”裴氏尖声斥道,只斥了这句,她反手抓住福喜,直似要将长指甲掐到她肉里去,又摇头喃喃道:“无事,本夫人……怎会有事?”
她声音低喃沙哑,似乎不是回答,而是说给自己听。
福喜心里一凉,扭脸看看嫣容,回过头来又压了嗓子劝道:“夫人是正室,她不过是个连姬人都不如的玩物。夫人要想整治她还不容易?犯不着为她气坏了身子。来,婢子扶夫人回去歇歇。”
守角门的婆子也畏畏缩缩过来,想扶又不敢扶,只使劲儿的搓手:“夫人小心些。”
三人顺狭道慢慢回了七啸堂。
照理,王恪一家回来,府里便该设宴洗尘。
只是兰娥“昏睡不醒”,老夫人关起门来谁都不见,大夫人又派婢子寿喜到大厨房煎药,说是身子有恙。
晚上的宴席便不了了之。
此后一连几天,七啸堂,晖月阁均没有半点儿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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