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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容与来到言红叶的房间,言红叶正在梳妆,有四个婢女伺候着。言红叶一脚踢飞自己已经穿好的鞋,厌恶地瞥了一眼邹容与。邹容与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过去,弯下腰捡起那双绣花的鞋,走到言红叶的身边。言红叶依旧没正眼看她。邹容与蹲下身,手拿着那双鞋近言红叶的脚边。下一秒被言红叶用力地踩在脚下。众婢女倒吸了一口冷气,佯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做她们的事情。邹容与没有吭声,许久言红叶才移开她的脚。邹容与的手,紫了一大片,甚至开始时没有知觉。不动声色地为言红叶穿好了鞋子,邹容与退到一边,随时准备着。
“本小姐想喝茶了。”言红叶躺在那太妃椅上,傲慢地瞄了一眼邹容与。无非是些老掉牙的把戏,要么太烫要么太凉始终不合她意罢了。邹容与来回倒了几次茶,言红叶不耐烦地从太妃椅上站起来,一把将杯子里的茶泼向邹容与,后将茶托去了,将杯子放在邹容与手中,然后把紫砂壶里烧着的开水倒进杯子里,命邹容与拿着。瓷器易导热,很快邹容与手里的杯子已经烫得令人刻骨。可是邹容与始终没有吭一声,反倒让言红叶更加想要为难她。待那水稍微有点凉了,言红叶命旁边的一个婢女换掉重新倒进去,自己躺回太妃椅上嗑瓜子。婢女低着头,不敢去看邹容与的眼睛,她想能够被如此折磨还一声不吭的人真是厉害。待邹容与的手红肿得起了水泡,言红叶终于挥了挥手“赶紧去洗衣房洗衣服,别在这里扰了本小姐的雅兴。”
都说人言可畏,邹容与来到那角落里的洗衣房,看着堆着小山一般的衣服,那是言红叶特意关照她的。邹容与坐下来,捋起袖子开始干活。才几下,有人跑到她身边,“里面没凳子了。”说着一把扯走了她坐着的凳子,邹容与险险地稳住了身子。没办法,邹容与只好蹲着洗,到晌午才将全部的衣服挂上一条一条又一条的竹竿。刚才被烫得起泡的手又浸了半天的水,完全不成样了。幸好袖子宽且长,遮住了那双惨不忍睹的手。
邹容与片刻未曾休息,又去言红叶处领罚。她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是和言红叶杠上了,而是她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欠言红叶的,该还的东西,她一刻也不想拖。
说来也是戏剧,叶父叶母从乡下跑来京城,在郊外租了两间房子,房主正是赵屹鸥。当初是她帮着卫谷一才知道有那么一本旧账,或许赵奎不完全是因为这一本旧账而翻的船,但毕竟有她一份事。
司徒长情本不知叶父叶母,听了京城里的传言后与赵屹鸥说起。“我必定要帮容与脱离苦海。”司徒长情坚定地说,“不管她的父母做错了什么,但当时的容与却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婴,他们本不该苛责与她的。”又见叶父叶母从外面回来,浑身都是泥巴,司徒长情用疑惑的眼神看赵屹鸥。赵屹鸥正欲开口,叶父打断了他“老奴正是当年做错事的父亲。”叶母哽咽“老头子……”
邹容与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赵娜娃看见了便告诉了他们。“容与,很累吧。”司徒长情在门口问。邹容与没有答话,仿佛睡着了一般,然而司徒长情知道,邹容与不可能睡着了。
一样的日子连续过了一个月,秋一层一层地凉,仿佛她的心。司徒长情说她偏激,反复说与她听最后都忍无可忍,怒其不争。“如果你觉得我这个朋友让你为难,还是不要的好。”还是不要做这个朋友吧,这样你亦不必再为自己担心。她欠不起人情,因为她还不了,她没有那个能力承受。
“这样的话,你居然……说得……出口……”司徒长情眼含着泪。邹容与似乎不为所动。司徒长情点头,“好。”
邹容与很心痛,可她没有流露出半分,她懦弱给谁看呢?是她放弃了这份友情,那疼痛自然应当承受。说来,她也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司徒长缺了,曾经他们那么的近,同床共枕,现在他们又那么的远,咫尺天涯。邹容与发现,只有用身体的痛,才能让她稍微无视心中那一寸一寸的痛。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辗转反侧,一切都没有结果。
可是她清楚,叶父叶母为了她能早一天脱身,正在拼了命地赚钱,没日没夜。教她如何不心疼?所以她有什么事情都不会告诉他们,她不让他们知道,她在言府的时间到底是怎样过的。
“本小姐最近看这个贱人越来越不顺眼,堵得心烦。不如从今日起,言府上下的夜香由她去倒。”
邹容与没有说什么。在中途遇见了言郜邦,他略微迟疑,叹了一口气,“红叶不该如此待你。”邹容与退避到一边,没有接话的意思。她不会对任何人说言红叶刁难她,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他的掌上明珠,而是一个罪人。他本该恨她的。
邹容与倒夜香这事,全京城一片唏嘘。曾经的枝头凤凰也有落魄的那一天,而且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司徒长巽看不过去,毕竟情谊一场,便去了言府。
“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说几句话?”司徒长巽道,言红叶这样待她,简直是丧失人性。邹容与不想说什么,这是她甘愿受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后来司徒长巽去了屠献王府,等她的皇兄等到夜黑。“我今日见了她。”
“谁。”司徒长缺佯装不知。“你当真不知?”司徒长巽责问,“你当真不知言红叶是怎么对她的?”
“言红叶怎样对她自己的女仆,本王无权过问。”司徒长缺低着头,倒了一杯茶。
“难道皇兄一点都没感觉?”司徒长巽看着司徒长缺的表情,“是。当初长巽也不喜欢她,想方设法地为难她,甚至在她生病的时候打翻她熬药的火炉,也和她打过架。”司徒长巽拼命地眨了一下眼睛,“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没有想象中那么恨她。”
“长巽,”司徒长缺叫住她,“今日皇奶奶把言相叫进了宫中。”
“什么!”司徒长巽仿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皇太后真是一心想要拉拢言郜邦。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今天邹容与没有去言府,上一次去的时候言红叶把她叫进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回来之后,邹容与精心为叶父叶母准备了一桌好菜,叫上赵屹鸥一家人过来吃。邹容与向赵家人举杯,“这段时间劳你们关照了!”叶父叶母看到邹容与仿佛突然开窍一般,感到十分的高兴,可是一颗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屹鸥的房门被敲响,赵屹鸥披衣打开门。“赵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屹鸥往前走一步关上门,邹容与走在前面,手里的灯笼稍微往身后倾。
邹容与看着满天的星星,“赵公子,如果一个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有一天死了,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可能会回到本该属于她的世界去。”赵屹鸥回答,虽然他不知道邹容与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吗?”邹容与笑了,那是赵屹鸥第一次看见她笑,只是她笑得很忧伤。这个人总有消不去的哀伤。
“作为一个孩子却不能孝敬父母实在不孝,容与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赵公子能成全。”
“你且说来听听。”赵屹鸥以为邹容与会请自己同她成亲,好让叶父叶母不用那么担心她。虽然他会帮他照顾她的父母,却不会同她成亲。
“请赵公子今后帮忙照顾我的爹娘,让他们晚年好过些。”
“我应你便是了。”赵屹鸥道。
“如果有机会,”邹容与停顿了一下,“还请赵公子能够替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嗯。”邹容与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能够让她表达出对司徒长情的歉意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别指望她会亲自对司徒长情说。也罢,让长情主动点,好歹也是那么要好的朋友,长情也是一直托他照顾邹容与这家人。
躺在床上后,赵屹鸥总也睡不着,心中仿佛有什么怎么也想不通。直到天微亮才悠悠睡去。清晨,赵屹鸥看到叶父眼底一片乌青,这段时间都是如此。“叶老昨晚睡得不舒服?”
“唉,一整晚这颗心惶惶地不安,如何睡得着?”
“老头子!”叶母出现在房门前。
“什么事一大早大惊小怪的!”叶父回过头喝止她。
“容与的东西不见了……”邹容与的东西少,都在那里,所以一有什么不见了会看得很清楚。叶母今早为邹容与收拾房间,起初她只是以为邹容与只是像往常一样天未亮就去言府,但是看她的东西不见了,觉得不太对劲。叶父也是惊到了,仿佛一整个晚上的惶惶不安得到了印证。
“难怪!”赵屹鸥恍然大悟。
“难怪什么!”叶父转过身去问赵屹鸥,而后者还在捋顺思路。叶父急起来,“赵公子倒是快点说啊!”真是急死了!
“昨晚入睡前,容与小姐找了我,托我照顾二老。”
叶父叶母一听,心里均疙瘩一下,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双唇嗡动。
“容与小姐不像是会临阵脱逃的人,那她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众人。”
“这事最好去言府问问。”赵母道。
“对,问一下容与是否在言府,若不在又是去了哪里。”赵娜娃也说。
叶父叶母忙点头转身疾奔。“我同二老一起去。”赵屹鸥叠叠跟上。
好不容易跑到言府,一问,守门的人只说这两天都没有见着邹容与过来。昨天没去他们自然是知道,可今日没去她又是去了哪里?
“麻烦两位引见一下言相!”赵屹鸥道,说不定他会知道点什么。
“老爷现在正在用餐,恐不便见二位。”
叶父跺脚,从怀中拿出那块佩戴了几十年的玉佩,这玉佩是言郜邦赠予他的,他因为感恩,所以一直戴在身上。守门人拿了玉佩才进去禀告。
言郜邦放下筷子,伸手接过那块圆润的玉佩,“他可曾说了什么?”既然拿出了多年的情谊,言郜邦不好不理。“回老爷,好像是那邹容与不见了。”
“什么!”言郜邦一惊。
“老爷,奴才虽然不曾接触过这个邹容与,可听他人说这人脾气怪得很,不见了也是正常,说不定待会就自己回来了呢?”言郜邦思索片刻道“你去回了他,就说我也不知,叫他稍等,我去问问红叶,等会叫人告知。”
“是。”守门人不再说什么。
叶父叶母对视着,面目仓惶。言红叶对容与恨之入骨,她会告诉我们吗?
“老头子,你在这里等,等叶儿走出这大门,你亲自问她,她一定知道的。”邹容与一心为了还债,言红叶叫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今日邹容与的失踪和言红叶定脱离不了干系。“赵公子,麻烦你帮老婆子一起去寻找。”叶母用极其恳求的语气对赵屹鸥说。
“好。”待二人消失在视野里,叶父忍不住叹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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