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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人接触,尤其是跟异性接触,又害怕跟人接触,特别是跟异性接触,总是有一种敏感并且焦躁的情绪,挥之不去。
除去老夫人和两个丫鬟,她很少接触别人。现在的心情随着身体发生了变化,特别在异性面前,芷子总担心自己会表现欠妥,害怕失控,甚至崩溃。
原本接触的异性都是庄园里的长工,那些长工年岁都已不小,而且看着她长大,真所谓熟视无睹,这基本上不会引起她的敏感。讨厌的是那些临时雇募的短工,都很年轻,身体健壮,目光里都是那一种毫不掩饰的兽性,一个个都恨不能用眼睛直接去扒女人的衣衫,更让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好几次她都吩咐管家吴福尽量不要找年轻力壮的短工,而不妨照顾一下老弱妇孺。然而吴福总是笑着解释,农忙就是跟老天爷抢时间,非青壮年根本不成。
到头来,找回来的依然是那一种目光永不知道安分的青壮年。农忙季节又都是衣衫单薄的时分,偏偏自己的身材又比一般女子更容易招人,以致到时候她都不敢轻易走出垂花厅。
心里也就有了成见,总觉得管家以下整个庄园里的人都无视她的成人,对自己的奉承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哄弄而已,甚至还有可能是故意让人出糗。
也算是一种报复,她对吴福说话总有一点尖刻,老夫人也曾经悄悄提醒过她,说吴福夫妇都是好人,是不可多得的好管家。她也知道自己未免有点任性,甚至不过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可不这样,又如何维护她的自信呢?
从她蹒跚学步开始,娘就把她的活动范围限在垂花门以内,只要逾越便会受到呵斥。所以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总想冲出垂花门的逆反心态。
特别是当她有了两个伴当——芳儿和馨儿之后,一旦走出垂花门,她们就会大声叫唤,这更使她感到刺激。她甚至把她当成了一种游戏,从中取乐。
母亲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恶作剧,好在老夫人的脾气似乎也在随着她的成长而好转,随着越轨的次数越来越多,母亲渐渐也由嗔责变成苦笑,直到最后,芳儿与馨儿也就不再叫唤了,因为不管她们叫得如何起劲,娘都不予理睬。
不过,母亲还是不准她走出大门。可也没坚持了多久,最后双方定下的底线是最远可到十五里外的镇上,但是必须套车,而且定要吴福掌鞭驾辕,绝对不能暴露会武迹象。好在集镇对她的吸引力不大,去了两次也就兴趣索然。
娘说那是因为她的心志太高,也就是因为她的心志比别人高许多,才会多加约束。这一点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心志高?她都没感到自己究竟有什么心志?只觉得老太太是在自圆其说,为了圈禁自己,故意编一个藉口而已。
细细算来,除了管家吴福,她几乎没跟一个异性搭过腔,直到捡了个木子。
两年前的大年初一,庄上捡了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半大小子,她也曾有过小小的激动。说实话,庄上最年轻的长工都可以当她的父亲了,听说来了个年纪相当,自然遐想无限,那时候还不太忌讳异性,只想有一个不同的玩伴。
可后来太令人失望,每次看到木子,都几乎是一个刚才泥塘里捞上来的刺猬,乱发蓬松,不禁遮头盖脸,就是脖子也是深埋其中。身上不是拖泥带水,就是沾草粘屑,简直让人的目光都不敢在他身上落定,仿佛整个人就是一堆混杂着茅草的泥巴捏成。而在蓬蓬茅草之中还有一双幽黑的瞳子,散发出来的绝不是常人眼中的目光,就像两道闪电落在茅草堆上,那个茅草堆随时会被点燃一样,说不出的邪乎,还有点兽性,简直让人不胜恐怖。
如此失望,她也只能把账记在吴福头上,仿佛是他在骗人——那个小子可是管家捡回来的,曾被大家说成新年礼物。好比有人说是送她一个好玩的傀儡,结果一打开来,大失所望。她也十分清楚,从道义上她不能轻易撵人走,尽管母亲已经放权——其实老太太本来就是无为而治,放与不放无甚差别,然而她也不能任性而为,有悖常理,只能把自己的失望深埋心底。
这小姑怀春,心绪哪能不乱?只是究竟会乱出个什么结果来,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