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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则悌……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这在侯明四五岁时候便已倒背如流的弟子规,加上三天时间从早到晚的练习,写过的宣纸何止千百张,是以此刻侯明下笔如神,丝毫没有阻塞,简直就是一气呵成,转眼便已写到了入则悌的篇章。
自从上回见识过陈青秋张扬大气的念奴求赤壁怀古之后,虽然极力不想承认,但也极为陈青秋的字体折服,此后自己记下那古词,进行多次练习,却总是和陈青秋的字相差甚远,这回三天的不间断练习,也是害怕陈青秋有什么招数教给梁辙,虽然此刻自己精气神十足,笔法老道凝练,但比起那古词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侯明越写越顺手,精气神在这一刻涨到了巅峰,笔下的字体犹如金石龙蛇,不断流淌出来,但他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每当他多写出一个字,他周围的环境便变化多一分。
侯明自信自己此刻的状态,便是鲁老夫子老爷不一定能够力压自己,不由自信一笑,想要看看敢跟自己比试的梁辙,到底写到哪里了,抬头一看,却是禁不住愣在那里,双目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事情,半晌,他才缓缓开口:“父,父亲。”
“干什么发呆,还不接着写,弟子规总纲: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你看你,怎么又发呆了,日后怎么去上学堂啊!”一个面容温和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桌前,虽然出言训斥,但却面带笑意,温和纠正他的问题。
此刻,侯明忽然发觉自己竟是穿着一身不知小了几号的学子服,正坐在矮桌前,面前的笔墨纸砚似乎都大了几分,周围全是自己熟悉的院堂,桌椅和书架。
侯明愣愣地看着那男人,似乎还未从这忽然的变化中回过神来,呆呆道:“爹……”
“孩子,孩子,你怎么了?”那男人似乎发现他发呆的模样,不由一惊,当即停下朗读,抱起他就往门外跑去:“孩子他娘,明儿发癔症了,快去叫大夫啊!”
这是院子里正好有个温婉的女子正端着莲子羹缓步走来,忽得听闻那男人的话语,吓得手里的托盘登时摔在地上,惊慌失措道“哎呀,你这个杀千刀的,都叫你不要让明儿死学,你还不听,要是明儿有什么个三长两短,老娘也不活了!”
“你还说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那男人大喊道,女子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出院子。
侯明看着惊慌失措跑出院子的女子,不由自主的低声喃喃道:“娘亲……”不自觉的,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在五岁的时候,因为发了癔症,父母亲急忙送自己去医馆的事情,两老为了自己忙前忙后,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擦脸洗澡,两人还忍不住相互指责,却都是为了自己的病症。
而那个时候自己却只能躺在床上,伴随着摇曳晦暗的烛光,望着两人疲惫地靠在桌子上小憩,自己连说声半句“不要辛苦”的话,也张不开口。
可是我现在应该在聆春阁比试才对,怎么忽然想到这一些呢?为什么这些感受如此真实?
蓦地,侯明眼前一花,不禁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觉自己竟是跪在地上,一愣之下,忍不住四处张望,但见自己身后也跪着不少和自己一样身着学子服的年轻人,而面前正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拿着戒尺,在学生手上轻轻一拍,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明儿,不可东张西望!”说话的是一侧,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却是自己的父亲,正一脸含笑看着自己,语气中有些警醒的意思。
侯明再抬头一看,看清楚那手持戒尺的老者,下意识地喊道:“鲁夫子!”
“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老朽的确姓鲁!”鲁业可拿起戒尺在他的手掌上轻轻一敲,然后笑道:“入了榆林私塾学习,可要用心,有事便问,有难便帮,可不敢走错了路。”
侯明怔怔看着鲁业可已经有些皱纹的和蔼脸孔,这些话是在他方入学时老先生轻声告诫的,在他心底深处不知埋藏了多久,那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否被时光一点一点擦拭,清洗掉,看不见了。
可是这些毫无修饰,朴实无华的话却又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就好像是被古朴铜钟上掩盖纹路的灰尘铜臭,在一下敲击之后,伴随着振聋发聩的钟声消弭无踪,一下又一下地回荡在心中。
侯明不管这到底是做梦,是幻想,是发疯,他下意识地腰杆,恭恭敬敬地接下那一下轻轻的戒尺敲击,然后郑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头,在他低头的那一刻,那双眼睛变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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