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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士易提剑抱手答道:“指教不敢当,在下今日前来绝没有半点得罪之意,只是数年来,各门派纷争不断,天下百姓深受江湖纷乱之苦,这三个月以来,武林中更是腥风血雨,这场浩劫已经致使各门派数千人死于非命,只盼各位看在易某的面子上,看在天下苍生的面子上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还武林一片安宁,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仁义道德,在场之人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些。白无常却大喜,他拱手笑道:“易大侠说的是,洛盟主身为武林盟主,洛英山庄自然要为武林同道做表率,实在无意与各位武林中的同道朋友为难,以免伤了大家的和气,只是阴帮主、楚帮主和各位朋友咄咄相逼,我洛英山庄迫于无奈只好出手自卫,易大侠明察秋毫,望易大侠为洛英山庄主持公道。”

    白无常顺势借坡下驴听风就是雨,让居士易颇感为难。楚天错接上话冷冷道:“白兄此言差异,既然大伙尊洛盟主为武林盟主,当然事事要以洛盟主号令行事,我等怎敢对洛英山庄不敬?白兄如此信口开河,不知想致我等于何地?”

    这话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白无常聪明狡猾,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于是,呵呵一声道:“楚帮主说兄弟信口开河,兄弟我一向喜欢胡说八道大家都是知道的,兄弟我说的话与洛盟主和洛英山庄没有半点关系,各位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兄弟我计较。”说着道:“洛河图是程不归程兄为儿子求娶诗禾下的聘礼,洛盟主收了聘礼就要把女儿嫁到程家去,要是半道上洛河图让各位抢了去,洛英山庄岂不是赔了女儿还要搭上一张洛河图,那洛英山庄的面子往哪搁?易大侠深明大义,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白无常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道理全说道洛英山庄那头去。居士易是明理守信之人,必定会为洛英山庄说话,要是那样,大家岂不是又白忙了。史文天一听站出来拱手道:“白兄说的有理,只是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洛盟主先收的是阴兄的聘礼,自然洛侄女就应该嫁进铁枪会,虽说阴世侄英年早逝,可洛盟主与阴兄之间已有婚约,阴世侄死了,洛侄女就是阴世侄的遗孀,那她就是铁枪会的人,容程不归程兄不弃想娶洛侄女做儿媳,那也应该是程兄和阴兄之间的事,易大侠,不知在下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史文天嘴子,自己莫名其妙怎就成了寡妇?洛诗禾闻此言,心中一百个不痛快。众目睽睽之下,史文天说的话无疑是在有意羞辱她,让她有何颜面面对这么多人?谣言最容易蛊惑人心,别人对她恶意中伤也罢,她最担心的是这些谣言会让李香书产生误会,如果那样,她怎么向李香书解释?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得到铁枪会的地位财富才答应嫁给阴狮的吧!那样的话,李香书会怎么看她?

    洛诗禾曾以为世上没有真情,即使是她的婚姻,也能拿来当做交换利益、博取地位的筹码。当她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全都变了。她在意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瑕疵,她都担心被放大,因而影响自己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

    洛诗禾真的变了,乔木死的时候她变得更加任性,乔木活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痛彻心扉。乔木要杀她,是花依怒替她挡下致命一击,花依怒尚且能如此,她又怎能视而不见?江湖险恶,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样,乔木死而复生让她清醒的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其实,洛诗禾只是一个被父亲宠坏了的女儿。她天真,她任性,但她不是无药可救。她出生名门,从小读书识字,懂的道理比别人要多,比别人更容易理解这片江湖,她只是缺乏历练。她在经历中慢慢成长,在漫漫西域之行的路上感受人间冷暖,在对李香书的信任、怀疑中饱受感情的折磨,这一点一滴都是她对生活最贴切的感悟,至少在对待感情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洛英山庄大小姐。

    谁都年轻气盛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洛诗禾有心悔过,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女儿家肯定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辱,居士易扭头看了洛诗禾一眼。怪只怪她当初给自己挖下那么多坑,如今,就算摔得遍体鳞伤也只能她自己去承受。

    白无常、史文天各执一词,他们说的再有道理,都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居士易听着他们一番雄辩之言,心中颇感凄凉道:“各位英雄前辈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今日不顾武林同道的情义在此大打出手,易某想请大家看看,为了满足各位的野心死了多少人?难道人命当真贱如草芥?”居士易一声大喝,众人低头不答。居士易一抱手道:“易某用心良苦,只盼江湖上各门各派都能和睦相处,武林中少一点争斗,天下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还请各位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不要让武林生灵涂炭,易某恳请各位。”

    居士易说得如此诚恳,别人当然无话可说,柳剑眉一抱手道:“按理说,易大侠的吩咐我铁枪会不敢不从,只是我铁枪会少帮主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连谁是凶手我们都不知道,可洛盟主欺人太甚,他收了铁枪会的聘礼,阴少帮主尸骨未寒,他就急着想把洛大小姐嫁给程不归的儿子去换洛河图,敢问易大侠,这笔账我铁枪会是不是该和洛盟主好好算一算?”

    一听这话,梁肖月“哼”一声一拱手道:“柳前辈,你是江湖上的英雄前辈,说话可要注意分寸,阴少帮主是死在长安不假,可与洛英山庄有什么关系?”梁肖月振振有词取笑道:“师傅有意把师妹下嫁给阴少帮主,那是铁枪会莫大的荣幸,阴少帮主被人给杀了那是他没有这个福分,阴少帮主贪财好色,说不定是他偷了人家的老婆所以才被人给杀了的,阴帮主和柳前辈想把这件事栽赃到洛英山庄头上妄想。”

    阴司被激得暴跳如雷,指着梁肖月骂道:“各位朋友看哪,这就是洛盟主交出来的好徒弟,阴某今日非好好替洛盟主教训教训他不可。”阴司银枪一提,不顾居士易拦在中间,纵身一枪朝梁肖月刺去。

    阴司想寻梁肖月的晦气就要通过居士易这一关,居士易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化解各门派间仇怨,没想到话没有说完就撕破脸,他怎能坐视不理。只见阴司手里的铁枪如条银蛇般刺向梁肖月,居士易剑一提迈上前一步,阴司还想避开居士易,却被居士易挡住去路。杀子之仇岂能不报,阴司眼下正在气头上,居士易想管这件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阴司将错就错使出全身功力,银枪径直刺向居士易。居士易胸有成竹提剑一横,阴司手里的铁枪刺在居士易剑鞘上。眼看一招不得,阴司运功于左掌上,一掌劈向居士易。居士易将长剑一收挥出一拳,拳掌相对“啪”一声响,震得阴司连连后退,居士易却只退后了一步稳稳站住。居士易素有天下第一之名,阴司三十年的功力敌他不过,众人不禁惊叹,对居士易的武艺心悦诚服。

    阴司见不是对手,觉得颜面无存,并动气歪心思,他对众人一拱手大喝道:“好啊,看来一世英名的居士易大侠今日是要为洛英山庄出头了,看来,杀子之仇,在下只能请各位英雄为阴某做主了。”众人正为没有由头在居士易面前去抢洛河图发愁,阴司这么一说正好给众人一个绝好的理由。

    在场的人联起手来,洛英山庄绝不是对手。李香书心里清楚,此刻必须把居士易绑在一条船上,他接上话道:“阴少帮主到底是谁杀的谁也没有瞧见,阴帮主说是洛盟主杀的,那就请阴帮主拿出证据来。”说着,拱手对居士易道:“易大侠义薄云天,请易大侠主持公道。”

    该客气的已经客气过,楚天错阴森森道:“居士易,你做你的仁义大侠,我们有我们想做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日后在江湖上遇上了,各位朋友都会对你客客气气,你要是想多管闲事,别怪大家不客气。”

    话刚一出口,史文天急忙走出来拱手劝道:“易大侠、楚帮主,大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难道居士易瞧不出来吗?楚天错和史文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谁都没安好心。一片苦心算是白费了,居士易捡起脚跟前的木匣子。他心想,都是洛河图惹的祸,要想天下太平,看来他只能学学当年的程不归,今天他就把洛河图毁了,谁也别想得到。

    又一想,洛河图毕竟是件传世之物,数百年来被江湖中人奉为至宝,若是毁在自己手里,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和江湖上万千性命相比,洛河图再宝贵始终只是一件物品。也罢,毁了洛河图,从今以后江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因它而死,毁了洛河图江湖上从此就会太平无事,今天,他就做这个千古罪人。

    可是,洛河图到底是件什么样的宝物,为什么能让那么多人为它趋之若鹜?居士易疑惑不解,在毁掉洛河图之前,他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所有人迷失心智。

    居士易刚要打开木匣,洛诗禾大急喝道:“易大侠......”

    居士易转头望去,洛诗禾忍住没有往下说。居士易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洛河图捧在手心。居士易堂而皇之在众人面前取出洛河图,在场之人无不伸长脖子,都想看看洛河图是什么模样。却见居士易先是吃惊的模样,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先有洛树云为夺取洛河图对泰仁山庄痛下杀手,后有徐妙笔得到洛河图以后不惧生死。居士易的笑声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众人不禁起疑,难道洛河图真有让人发狂的魔力?

    就在这时,居士易手指一弹,手里的长剑出鞘三寸。他想毁掉洛河图,洛诗禾、李香书大吓,李香书喝道:“易大侠......”

    洛诗禾同时道:“易大侠,你以为你毁掉洛河图从此以后就会天下太平吗?你错了,江湖上之所以纷争不断是因为人心不齐,是因为人人心里都有欲望,洛英山庄为了得到洛河图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得到洛河图,爹才能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号令江湖,从此以后,江湖上才能太平无事,易大侠三思。。”

    她说的一点没错,武林中人心不齐,人人都在为自己的私利用尽手段,何日才能天下太平?可她将天下太平寄希望于这张洛河图,未必太幼稚。这张洛河图能不能左右武林兴衰他不知道,洛河图是武林的祸根却是一目了然的。听洛诗禾说完,居士易顺手一抛,将洛河图抛出去,同时拔剑一挥,将洛河图斩成两半。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岂能眼睁睁看着他毁掉洛河图。不给他出第二剑的机会,洛诗禾、李香书、白无常、阴司、楚天错、史文天等人一起扑上来,几人一同出手把居士易逼退。击退居士易,众人的心思又放在洛河图上。见洛河图落到楼下去,几人纵身一跃从楼上跳下来,一半洛河图落到李香书手中,而另一半落到阴司手里。阴司得到洛河图,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高兴的哈哈大笑。突然,一狂阵风从门外吹来,一股剑气直逼阴司。阴司吓得连连后退,等他回过神来,手里的洛河图已经不知去向。

    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宋青带着数十个洛英山庄弟子闯进来,各派中人闻讯不敢再放肆,一场厮杀到此方才偃旗息鼓。只听一人在楼上不紧不慢道:“各位英雄,多日不见,久违了。”众人抬头望去,洛树云站在楼上,阴司手里那半张洛河图就是他夺走的。

    物归原主,阴司也没什么好说的。洛诗禾大喜过望,拉着李香书走到客栈中央拱手道:“爹。”父女见面当然格外温馨,洛树云笑着对她点点头。

    随后,李香书抱手道:“洛盟主。”洛树云纵身一跃落到洛诗禾和李香书面前,李香书乖乖把抢来的洛河图双手奉上道:“物归原主。”

    李香书能把洛河图交出来令洛树云十分意外,洛树云深深打量他一眼才接过洛河图道:“小女一路承蒙李公子照顾,有劳李公子。”

    李香书正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洛树云对他器重有佳,他心中暗暗欢喜抱手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洛盟主不必言谢。”如此,更博得洛树云的好感,李香书这个女婿,洛树云心中怕是认下了。

    洛树云是武林盟主,凡是江湖中人必须听从武林盟主号令,大家又是为争夺洛河图所以才到关外来的,在洛树云面前,众豪杰做贼心虚不敢多言语一声。洛树云走到白无常面前一抱手道:“白兄,辛苦了。”

    白无常笑道:“洛盟主的事就是小弟的事,你我之间何必分彼此呢?”

    说到这里,梁肖月及白无常带到关外的洛英山庄弟子一起拱手道:“弟子拜见师傅。”

    洛树云扫视众人一眼一摆手道:“免礼。”说罢,问道:“肖月,杨场主和你师弟去哪了?你怎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不等梁肖月回答,洛诗禾迎上去道:“舅舅有表兄保护,爹爹尽管放心,至于二师兄,他的下落只有严灼心知道。”说说严灼心,居士易及老马、周三娘心中一震,没人知道洛诗禾安的什么好心。

    听了洛诗禾的话,洛树云道:“严灼心?你二师兄的下落和严灼心有什么关系?”

    洛诗禾忙解释道:“这件事女儿也不清楚,不过严灼心说了,他很快会让二师兄回洛英山庄。”

    洛树云和洛诗禾这一说,反倒是一旁的梁肖月心中忐忑不安。他真后悔当初念着和陈道安的师兄弟之情没有痛下杀手,他真担心要是严灼心和陈道安说了什么,如果是那样,等陈道安回到洛英山庄以后,还能有他的好。幸好陈道安一向不得洛树云的宠信,洛诗禾这么一说,洛树云再也没有接着往下问。

    居士易此时走到洛树云面前拱手道:“拜见洛盟主。”

    洛树云哈哈一声拱手道:“易大侠也在此,不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居士易真是一言难尽。于是,洛树云转头对在场众豪杰一拱手道:“各位英雄,小女的婚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下个月初八,洛某在洛英山庄举行鉴宝大会,到时请各位齐聚洛英山庄,大家共同鉴赏洛河图。”

    大伙千里迢迢来争夺洛河图,死了那么多人,在洛树云嘴里,只不过是在为洛诗禾的婚事费心,那大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令出乎众人预料,大家处心积虑不得,反而洛树云主动邀请众人到洛英山庄鉴宝,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大伙一时议论纷纷。

    这趟关外之行洛树云大获全胜,洛树云对居士易道:“到时候,务必请易大侠赏光,告辞。”他对众人又一抱手道:“各位,洛某先走一步。”说完,洛英山庄上下一行人扬长而去。

    等洛英山庄的人全走后,其余各门派的人纷纷与居士易拱手告别,然后带上死者的尸体匆匆离去,转眼骆驼客栈并空荡荡的,只留下满地的鲜血。老马和周三娘终于可以松口气,这些祖宗总算走了,虽然打碎了些桌椅和好酒,幸运的是骆驼客栈逃过一切,店里的伙计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各门派中人这些天在客栈白吃白喝的银子,想当初她们行走江湖的时候,没少拿各门派的银子,只要人没事,银子就算了。

    周三娘走到居士易身边焦急的问道:“易大侠,你有公子的消息吗?”

    居士易摇摇头道:“我正想问你们呢。”说着,三人眉头紧锁,再看徐妙笔冷冰冰的尸体,不禁长叹一声。

    这时,雅娜闯了进来,她径直走到居士易面前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居士易看着她摇摇头,周三娘和老马见到她们心心相惜,心中着实为她们感到高兴。

    一阵马蹄声飞驰而来,严灼心出现在客栈门口,老马、周三娘同时道:“公子......”

    刚进门一眼就看到徐妙笔的尸体,骆驼客栈上下一片狼藉,严灼心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他心中忽然一阵凉意。徐妙笔偷走洛河图,无意中害死了花依怒和柳芯,严灼心耿耿于怀,他心里一直在想,等见到徐妙笔,他非要让徐妙笔为花依怒披麻戴孝不可。可现在,徐妙笔也死了。短短数日,他失去了一个心爱的人,失去一个可以把酒言欢的朋友,失去一个一直视为左膀右臂的人,固然他心中有多少恨,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严灼心、居士易、雅娜、老马、周三娘齐心协力把徐妙笔埋在黄沙中。不曾想,长安时那句玩笑话变成现实,严灼心将满满一坛子酒洒在徐妙笔坟前,就让他喝个够,喝醉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严灼心咬牙不让泪水掉下来,他不是在为徐妙笔难过,对徐妙笔而言,也许死了比活得像行尸走肉要好。如果徐妙笔还活着,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说花依怒的死是徐妙笔一手造成的,他伤心的是,徐妙笔一死,他连找个替罪羊分担他心里内疚的人也没有。

    周三娘走到他身旁轻声道:“我和老马原本打算出去躲躲,再派人通知公子你,没想到......”她轻叹一声。

    严灼心长舒一口气道:“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不必自责。”居士易等人并不知道花依怒已死,她们只觉得严灼心的声音格外伤感,因而不忍追问。严灼心又拿起一坛酒洒在坟前喃喃道:“徐兄呀徐兄,我让你一次喝个够,以后,只怕我再也没有机会来陪你喝酒了。”

    徐妙笔的为人没有人比严灼心更清楚,他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哪怕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能嚷嚷半天。他就是这样一个既怕死又怕疼的人,很难想象他会主动寻死。人人都觉得他生性懦弱,人人都取笑他除了坑蒙拐骗只剩游手好闲,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受够了世人的冷眼,他受够了默默无闻,所以才有今天的结局。

    细想来,徐妙笔虽然笨,但这样的结果不算坏。就像他说的那样,从今以后,只要江湖上的人提起洛河图,就会有人想起曾有一个叫徐妙笔的傻瓜为洛河图丢了性命。他终于如愿以偿,和洛河图一起被世人记住,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从一开始,徐妙笔就对洛河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严灼心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以他的胆子,他最多探头探脑打听打听洛河图的下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想跟着到河西就让他跟着,他想到关外没人拦他,让他见识见识西域的人情风光,总好过他在长安一无是处做个井底之蛙要强。谁都没有料到,阴差阳错,第一个解开所有谜题的人竟然是他,至于他是怎样从白无常那里偷到洛河图的,至今依旧无人知晓。

    严灼心很想知道,徐妙笔想死,他怎么不去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那样的话,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真以为死了没有人为他难过?严灼心心中一阵唏嘘。交了徐妙笔这样一个朋友让他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他一边为徐妙笔死得轰轰烈烈感慨,一边为他做的事心寒。但不管如何,徐妙笔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作为他唯一的朋友,如今再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偷洛河图毫无意义。

    从前,严灼心从不相信有天堂地狱。现如今,他深信人死了以后会在另一个地方相遇。相信徐妙笔很快就能见到花依怒,所有事情的答案,留给徐妙笔去向花依怒解释,他坚信,花依怒已经原谅了徐妙笔。

    直到今日,终于可以摆脱洛河图的纠缠。故友重逢,严灼心和居士易可以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他乡遇故知是多难得的美事,然而,烈酒和朋友却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点。他多想喝醉,却越喝越清醒。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从月宫如把他带到明镜临渊那天起,许多事情从那时候已经注定。日月宫从江湖中崛起,信使成为万人瞩目的人物,日月宫轰然崩塌,天玄阁应运而生。直到今天,武林中人还在揣测,信使到底是谁。江湖中人都以为信使和其他明暗使一样死于那场萧墙之祸,假如武林中人知道信使就是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他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吗?

    众所周知,小公子严灼心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但天玄阁却是武林纷乱的始作俑者之一。严灼心笑自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仔细想来,他和洛诗禾其实没什么区别,都自以为能够掌握了别人命运,从此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样有趣就怎么做。他是被月宫如宠坏了的孩子,直到花依怒死的那一刻,他才逐渐明白情为何物。老实说,一个简简单单的“情”字,如果仅仅只是儿女私情,那就太悲哀了,可笑,自己当真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

    洛树云已经拿到洛河图,他真想就这样留在关外,从此仰头看着苍天,俯身看看苍天下草原游牧人的豪迈,一壶好酒,一匹烈马就能让他行遍天下。无奈,天玄阁知道的那些秘密终于成了他的羁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此外,阿彩还在煞宁儿手中,谁让严灼心是个多情种呢?阿彩那么信任他,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寒了一个女子的心。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负责,大丈夫一诺千金,与其整天向往英雄侠义,不如做点实实在在的事,这才是他口中真正的做不了君子也不能做小人。

    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苦中作乐才不失为英雄本色。知己、好酒、英雄美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就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大侠居士易也找到一生的伴侣,谁说人生一定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简简单单不是一样能获得幸福。

    雅娜一直陪在居士易身边,夜深了,居士易和严灼心意犹未尽,没有一点醉意,雅娜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天那么冷,大家担心她着凉,就让周三娘先把她送回房。

    雅娜刚走,严灼心哈哈大笑一声道:“美女爱英雄,雅娜对易大侠情深义重,我要是你,我才懒得做这个大侠。”严灼心一句玩笑话让居士易颇为尴尬,一时低头不语。严灼心又大笑一声道:“英雄美女、郎才女貌,易兄纵横江湖什么都不怕,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难得的美事,易兄只怕逃不了了。”

    居士易感慨道:“我居士易浪迹天涯,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只听周三娘道:“易大侠不是雅娜,你怎么知道雅娜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严灼心和居士易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周三娘把雅娜送回客房,正从楼上走下来。此言正合严灼心之意,周三娘来到二人面前笑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想要荣华富贵,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何尝不是种幸福。”周三娘是女人,女人当然更懂女人的心思,严灼心笑着对居士易点点头。这时候,老马忙完手里的活也走来,周三娘从桌上拿起两个酒碗把酒满上,夫妇二人端起酒,周三娘道:“公子、易大侠,我们陪你们喝两杯。”四人一同把酒饮下,老马和周三娘坐下来后,周三娘问道:“对了,易大侠,你怎么又到五里镇来了?”

    居士易看了严灼心一眼叹了一声道:“回到长安后,我本想去春花楼替严兄问候辛老板,但那时她已经离开长安,又听说洛盟主要出关,我心想,洛盟主到关外,江湖中肯定又有一番争斗,所以马不停蹄赶来,想抢在他前面毁了洛河图,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听了这话,严灼心、老马、周三娘一同叹了口气,周三娘喃喃道:“洛诗禾有句话说的没错,就算没有洛河图,江湖上的争斗一样少不了。”

    居士易没有回答,他问道:“严兄,不知你有没有见到辛老板。”

    说到这里,又勾起严灼心对花依怒的思念以及对辛捷楚的担忧,他苦着脸点点头道:“几天前我和她还在一起,只是......”严灼心顿了顿道:“算了,说这些干嘛。”

    这次见面,三人一直觉得他心事重重,周三娘这时才追问道:“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被这一问,严灼心端起酒痛饮一碗,沉思片刻道:“易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意外提起从前的事,居士易深感沧海桑田,那时候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呢?居士易轻轻点点头。严灼心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好,四明使四暗使,大家情同手足无忧无虑,如果不是江湖险恶,大家都应该活得好好的,可现在......”严灼心停了下来,他咬紧牙关痛心的道:“五年前发生的事你我很少提起,我一直在想,你我明知花依怒做的是错的,为什么我们还愿意帮她,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件事发生以后,日月宫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她是我们三个人中唯一的女人,你和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居士易三人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严灼心忍了忍道:“你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那件事一直没有放下,日月宫做的错事太多,你一直在设法弥补,因此你成了义薄云天的大侠,而我......从我成为信使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做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所以直到现在,除了易兄你、花依怒、辛捷楚,再没有人知道我就是日月宫的信使。”老马、周三娘一听,吃惊的相互看一眼,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就是日月宫掌握消息渠道的信使,要是严灼心不说,她们也不知道。当然,严灼心信得过老马、周三娘才肯说出来。严灼心接着道:“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想,从此以后我就做个江湖浪子好了,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以前,怀念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我才明白,不管你是什么人,都需要一个家,日月宫就是我们的家,只是花依怒......。”严灼心停住了,泪珠挂在眼眶里。

    三人见到他这副模样,老马问道:“公子,花姑娘怎么了?”

    严灼心深吸一口气道:“她死了。”说完又喝了一碗酒,只有烈酒才能化解他心中的悲伤。

    三人一听大惊失色,过了一会,居士易遗憾的轻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严灼心平复平复情绪强笑道:“她怎么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她在临死前已经放下一切仇恨。”听到他这样一说,三人心中才稍有安慰。严灼心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易兄,你常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你我改变不了这片江湖,只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你我是生死兄弟,我想说的是,雅娜是个好姑娘,我真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番肺腑之言是在经历花依怒的死,经历辛捷楚的伤病以后得来的,严灼心从没这样认真过。

    这番话居士易三人听后,心中格外悲凉。过了好一会,周三娘问道:“公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严灼心答道:“江湖上很快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我有些要紧的事要去做,明日就走。”说罢,抱手道:“老马、三娘,以后,我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五里镇,每逢清明,拜托你们替我带壶酒到徐兄坟前。”

    老马抱手道:“公子的吩咐我们谨记在心。”

    严灼心转头对居士易道:“不知易兄有何打算?”

    居士易道:“只要是江湖上的事,就是我分内之事,腊月初八,洛树云要在洛英山庄举行鉴宝大会,到那时肯定又有一场争斗,我想尽快赶回中原,若能阻止这场武林浩劫最好,如果不能,希望少死几个人。”说完,四人一同举杯。隔日一早,严灼心、居士易、雅娜三人辞了老马和周三娘,一起快马向玉门关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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