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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只余下果干,兴许是她童年时送给他的,还有的她脱换的乳牙,以及天蓝色棉质内裤,上面有干涸的血,黑色的,一大块连着一大块。
顾七七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年十二岁,她来了初潮。
毫无意外,更高的一层柜子上有最崭新的玻璃箱,里面是一片床单,被人小心的裁剪下来,床单中间也有血迹,杂着斑驳的浊痕,展示出他们的第一次。
体内翻搅起恶寒,她整个人更是在惊骇中久久地回不过神。
这个大变态!
她羞得脖子通红,自己所有的物件,包括最私密的小内衣内裤都被他当做宝贝,小心翼翼地全收在这里,箱子上也丝毫没有灰尘,本该是恼怒的,可是看着这些,心情却错综复杂。
他爱的这么疯狂,她偏偏想要离开他,这完全是在逼他走入绝境。
天花板垂下很小的一盏电灯,光线倾下,照着湿漉漉的大理石地,如同一片明镜。
锁链刮擦着地面一阵作响,向上延伸,缠绕住男孩单薄的身躯,他就被禁锢在座椅里,歪着头,小脸被黑色胶带封住,只露出鼻子呼吸。
这画面映入祝昭玉的眼底,他忍不住打个寒噤,一下子就猜出男孩的身份:“徐睿哲?”
男孩像昏睡了过去,在做着噩梦,余下两腿不安地踢蹬,祝昭玉不敢妄动,警醒地向四周扫视,结果发现在他身后的电视柜上,放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打个愣神,猛然“啪”的一声,灯光寂息,铺天盖地的黑暗顷刻吞噬了所有,吓得他狠狠地一颤,屏住了呼吸。
面前无尽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雨汽浸着皮肤,贴着他的后背升腾起一股入髓的冷,蔓延进心脏,冻出麻木的钝痛,呼吸异常艰难。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尖利,夹着一种平缓的呼吸声,竟然近在耳畔,他浑身的汗毛竖起,太阳穴急乱地颤跳起来。
祝昭玉脚步微动,慢慢地转过身。
暗淡的夜光正勾勒出一抹修长瘦削的身形。
那人穿着黑色防风衣,玉身长立,戴着的兜帽将面容完全遮掩住,尽管如此,周身嗜血的煞气却尽显无疑,压在人的心头,空气中,隐约地还有一种消毒水味在弥漫。
祝昭玉不敢置信,一颗心骤然加快了跳动,“你!……”倏地一阵拳风刮来,他尤未反应,脸颊一重,脑袋已经摔在大理石地上迸开剧痛,整个人都重重地摔下去。
他眼前都是黑乎乎的,要赶紧起身,两手撑地,脚尖也勉强地蹬着地面,后背又是一沉。
那人用力地压住他的身体,手掐住他脖子,往后猛地折成扭曲的角度,他感觉喉咙被抽紧,呼不出气,手脚开始挥舞着向后猛击,却打了个空,随即,额头就恶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
一下又一下往下撞去!
祝昭玉感觉脑袋被向上一提,头痛欲裂,鼻腔里也炸开火辣辣的刺痛,竭力地呼吸着,耳边是男人温和的嗓音,一字一字:“你从头到尾都错了,大侦探。”
他后退几步,点亮了笔记本电脑屏幕,露出徐文惊惧的脸,正是那个小男孩的爸爸,祝昭玉视线里都是血红,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身边的男人又动了动,挡在面前,抬起了脚。
鼻骨一下剧痛无比!
被狠狠地踩跺着,沉闷的击打声在空荡的室内回响,祝昭玉的脸骨变形,大股大股的血沫子从唇鼻里喷涌,看见他再次踹来,瞳孔一紧,奋力一个起身抱住他双腿,拼命攥足了所有的气力再扑过去,就把他撞倒在地!
男人倒下的一瞬间毫无防备,脸颊猛地受过一记拳头,从鼻间涌上腥甜,可他很快截住了祝昭玉的攻击,一把扣住他手腕,然后踢出一脚,直将人踹到墙壁上。
电脑那端,徐文满脸骇意,瞪着被捆在座椅上的儿子,见他动也不动,双眼里陡然迸慑出惊恸,撕心裂肺的大叫:“啊!!!”
他的眼眶血红,眼泪滚烫滚烫地流下来,急怒攻心,在胸腔火烧火燎地焚着热,嘴巴却被胶带封的死死,只能惨厉的叫:“啊啊!!”
沙发这却是静悄悄的。
落地灯的光铺在膝上,他站起身,将手中充满女孩字迹的纸片捋平,珍爱地放进内衬,眉尾微弯,桌上小孩的作业本便被剪的零落,凡有她字迹的地方,都拿走的干干净净,他再拿起笔记本电脑,向门外走,面容清冷:“该走了。”
安尔曼一笑,手中攥着遥控器,于是按下按钮,“滴”一声响,徐文胸前的机器正式启动。
时间是四分钟。
祝昭玉躺在地上,覆在眼皮上的血已经凝固,糊着睫毛睁不开,艰难地眨眨眼,似乎对这一切都很是迷茫,良久,眼球才慢慢地转动,最后聚焦在男人逆光的面孔。
恍惚间,他听见轻轻的笑声:“徐文的脸是我缝的。”
男人走到墙边,伸手按下开灯的按钮,白炽灯管散发出弱光,一丝一丝照出他完整的面容。
祝昭玉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脸,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里,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缠住,窒息样的难受。
面前的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面相平和,明明是在笑,周身嗜血的杀意反而更显得狰狞。
只这么一瞬,祝昭玉全身的血都凉了,那一直引以为傲的能力,还有高高的自信心,便瞬间摔的粉碎,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再被人一脚踩上去,无处可逃。
不,不可能……
他的五官真的很像那个人,体型也差不多,但没有那人的身高,亦没有那一种魄力,那人举止之间向来高雅从容,城府极深,无端端地令人觉得畏惧,他却不同,杀意外露,一眼就能看穿。
“你应该猜到了,我将徐文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缝上,是因为他曾经妄想跟顾七七在一起,所以那人心里不舒服……但你能猜到,我在徐文脸上缝的那个‘工’字形,代表什么吗?”
他从腰间拿出一支针管,还有褐色的小药瓶,将针管戳入药瓶里再吸取一些药液,但见那药水呈出浅黄色泽,他弯下身,最后刺进祝昭玉的手臂,戏谑的低声说:“是罗马数字一的意思。”
祝昭玉的感知一片麻木,听见他的话,血红的瞳孔微微一动,阖起了眼皮。
男人还在说着:“喜欢顾七七的那个师兄胸前也有,是数字二,他是第二,你就是第三个,都要死。”
过了几秒钟,祝昭玉突然笑了,笑声嘶哑,仿佛有两张铁片在互相摩擦,口腔里也沙沙作响:“因为顾七七,因为那两个人都喜欢她……”他的笑断断续续:“而我呢,仅仅是抱了一下她……”
血管延开一点凉意,伴着浓浓的困倦袭向每一处角落,他呼吸平缓,四肢越来越沉,随着药力发挥效用,意识也逐渐失去,耳畔男人温和的嗓音里含着笑,道:“他很护食的。”
再是不可思议,不甘心,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个偏执的人,他的心极小,只能够放着一颗小小的青梅,此生不渝,早已经爱的入魔成痴。
祝昭玉却没有了声息,眼睛一转,望向电脑屏幕那边徐文满是泪水的脸,正痴呆地看着徐睿哲,交织着留恋,最后成为一种悔恨。
徐文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想到,自己竟惹到了个疯子,早知道结局,他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可能去找家教,就不会遇见那个女孩。
他就要死了,可小哲该怎么办……
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响着,一声接着一声,每一下都令人心惊肉跳。
大雨倾盆,白茫茫的雨雾中远远地瞧见数几柄伞,沈言卿站在伞下,警帽微掩着冷峻的眉眼,冰冷的看向居民楼,他低下身,慢条斯理地坐进车座里,安尔曼关上车门。
几乎是同时,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溅!
电脑屏幕也轰地变为漆黑!
祝昭玉缓缓合起眼皮,任由黑暗包裹,陷入了无止境的死寂,他的心是木然的,这一切都是对他能力的羞辱和惩罚,在深不可测的阴暗势力前,他还太弱,他谁也救不了。
他四肢平展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男人勾唇冷笑起来,伸手去探他颈间的脉搏,发现起伏变得细弱以后,便拍了拍手。
铁门被人推开,四个穿戴雨衣鞋套和手套的人走到他面前,一人将祝昭玉扛在肩上,一人去解缠住小男孩的锁链,剩下的两人推着工具车,上面摆满清洁工具,拎起水桶和拖把要开始打扫。
男人嘱咐道:“清理干净。”余下的两个人便答应一声,目送着他离开。
布满砂砾的荒地,一辆银白色的吉普车飞驰而过,化作雪亮的惊电,在雨帘里掀起水花。
驾驶座内昏暗,他面色凛冽,黑瞳里翻着怒不可抑的阴霾,后座还有三个精壮的男人,一脸严谨。
吉普车驶到破楼前停下,梁晏深拔出钥匙,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那三人便推开车门冲出去,他也推开车门,哗哗的雨声中突然“叮”的一响,不由怔了怔,掏出手机来看,屏幕上出现了短信提示。
梁晏深沉沉地看过去,微怔住,面色舒展开些。
短信内就一句话:老公,早点回来。
他眉间漾着宠溺,然后飞快地回信道:“乖。”收起手机,跟着冲了出去。
四个人走进破楼里,拿出□□,他们全身都淋得湿透了,四下空旷,就躲到一面墙后,有人提着电筒照亮前面的走廊,悄声道:“梁队……你确定消息属实吗?”
他们一人一支□□,梁晏深沉声道:“祝昭玉给我发了短信,让我尽快赶到,如果没有找到他,就说明他出事了,让我去省医院继续寻找线索。”
还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梁晏深用手打起警察的暗示语,三个人立刻分散,他走出来,沿着长长狭窄的走廊四处查看,转角又是道走廊,一条一条的灯管散出昏暗的光,直延伸至尽头的铁门上。
他眼皮微微发跳,不由自主举起□□,手臂绷紧。
铁门锈迹斑斑的,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上面,整个走廊跟着震颤起来,他又踹一脚,伴着轰隆的巨响,门应声被破出一个巨口,摇摇欲坠地打开来,他扶着枪柄的手却分外沉稳,对准门的后方。
梁晏深走进去,但见一个小男孩被捆在座椅上,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的非常沉,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
三个人一拥而入,梁晏深吼道:“快叫救护车!!”注视着男孩尚带血色的脸蛋,他心中的惊疑,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