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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似是想什么出了神。
谢逐走了过去垂眼看她,“你在看什么?”
“啊,我在……”贺缈回过神,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连书都拿倒了。
谢逐牵起嘴角,“你这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长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贺缈啊了一声,只能干笑着装傻,“怎么会?长公主邀您赴宴想必也是合着陛下的心思,一定是好事。只是……”
想了想,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们戏班从前去过长公主府,长公主的脾气不似陛下那么随和,公子你去赴宴还是得多加小心,万一惹恼了长公主,恐怕连陛下都救不了你。”
这并不夸张,谢逐心里很清楚。
当年的北齐皇室,也就是先帝的诸多子女中,只有宁嘉长公主贺琳琅和女帝是独孤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而自永初帝即位后,那些皇子公主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还留在盛京城的就只有宁嘉长公主,由此也能看出女帝对她的特殊。
只是女帝同贺琳琅姐妹间的关系一直有些复杂。
先帝当初死于女帝箭下,独孤皇后闻此噩耗后也自缢于宫中。父皇母后皆因女帝而亡,贺琳琅始终有所介怀,为了不看见女帝,她甚至尚未出嫁便自请离宫。
许是念及自己也就只剩这一位至亲,女帝对贺琳琅倒是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只要是贺琳琅提出的要求,她总会满足。贺琳琅不愿住在宫中,她便立刻命人新修了一座公主府。
所以,宁嘉长公主的地位非比寻常,绝对不能得罪。
这也是谢逐不得不去赴宴的原因。
旁人只知道长公主邀约风光无限,却再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姜奉是如此,就连明岩,要是见了这帖子一定也是欢天喜地。
谢逐低头瞅着她,眸色欣然漾深。
没想到,这个只相处了一日的丫头倒不忘挂念他的安危……
“公子?”
贺缈探出手在谢逐眼前挥了挥。
谢逐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好,我会小心行事。”
= = =
长公主府。
夜阑人静,阁楼的菱纹窗框上覆着薄薄一层绛纱。月色凉如水,透过那半挂在银钩上的轻纱,柔和地洒进屋内。
贺琳琅松松盘绾着长发,半靠着榻上的销金枕,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山水画屏发呆。
“噌——”
随着一声异响,灯树上的几根蜡烛突然燃起,一人黑纱遮面从屏风后闪了出来,身形宛如鬼魅。
贺琳琅一惊,猛地坐起身,刚要叫人,却被一把捂住了嘴。
“是我。”
来人掀开黑纱,一双异瞳在昏暗的烛光里仿佛缀着星星点点的碎芒,极是媚人。
贺琳琅面上的惊色渐渐平复,眼底不自觉又结了冰。
甩开贺缈的手,她冷声呵斥,“堂堂皇帝,竟又打扮成盗贼模样行这种勾当,成何体统?!”
贺缈悻悻地收回手,被骂得后退了几步,“长姐……”
“借口称病不理朝政,实则微服出宫,潜进臣子府中做侍婢,简直荒谬!”
想起自己巴巴地进宫探望,贺琳琅觉得她仿佛成了个笑话,嗓音里越发掺了冰碴子。
贺缈不敢反驳,只能岔开话题,“长姐,这长公主府我不宜久待。听说,长姐的曲水宴你给谢逐送了名帖……”
贺琳琅神色微变。
然而下一瞬,她面上就又结回了冰,眼里蕴着霜雪,隐隐还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怎么?我如今连一介布衣都请不得了?你赐他府邸家丁赐他奇珍异宝,难道不是想重用他?”
顿了顿,她冷笑,“如今京中盛传,说他谢逐未来会权倾大颜。既然如此,我自然也要巴结拉拢他,趁这曲水宴的时机,难道有什么不妥?”
“旁人这么做自然没有不妥……”
贺缈咬了咬下唇,想要解释却又被贺琳琅打断。
“若陛下觉得不妥,那我明日就派人去谢宅收回名帖。他是您的新宠,想来我是沾不得碰不得的。”
贺琳琅靠回枕上,不欲再与她多说一句,闭着眼摆了摆手,“陛下请回吧。”
贺缈欲言又止,也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好拉下面纱,转身走到窗边。
顿了顿,她还是开了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名帖既已送出去,就不必要回来了。只是……”
贺缈微微侧了头,轻声说,“朕希望这不是一场鸿门宴。”
说罢,她便从窗口纵身一跃,屋内的灯树也瞬间熄了烛火。
黑暗中,贺琳琅闭着眼,眼皮颤了颤。
“鸿门宴又如何?”
“大不了你就像处置皇叔一样,也治我一个谋逆罪。”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