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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妄想,想要化作一个人呢?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做一尾鲤,会不会当初的灾难就不会发生,会不会它就不会那样消逝,会不会它现在依然还陪伴在陆方青的左右,会不会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的孤单?
好多好多的会不会,最终只能让人流泪,这世间没有太多的会不会,所以现实才会这么的令人心碎。
拼着最后的气力,礼荨菱轻轻地唤了一声:“先生……”
陆方青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礼荨菱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若有来世,我会想只做一尾鲤的。”
不会再妄想着化作一个人了,不会再妄想着长伴你的左右了,只要安安分分地做一尾鲤,被你画入画中,看着你作画,这样就足够了,只要能够不离开你。
太多太多的话,礼荨菱说不出来了,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淌下一滴泪水,她的生命在这一刻,彻底地消散了。
陆方青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画笔握不住,顿时滑落了下来,掉落在地上,荡开了几点墨迹,他嘴唇不断颤抖着,话到嘴边,怎么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
胸腔里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完全压制不住,完全涌现出来,陆方青无处发泄,只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方青的笑声,使得并没有走远的礼秀锋和陈淑瑶慌忙推门而入,陈淑瑶第一反应便是冲到了礼荨菱的面前,然后确认了什么,顿时哭喊了出来,悲恸欲绝,而礼秀锋下意识里看向了陆方青,发现他一直在笑,只是他脸上的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流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都要急。
陆方青只是笑,却不说话,他走出了礼荨菱的房间,只留下了那一幅留在画板上的画。
画中的礼荨菱,站在那条河边上,怔怔地望着河水出神,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别离之意,但她的双眼看向河水之中,却是带着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仿佛隐隐在预示着什么。
看到那幅画的瞬间,礼秀锋只觉得他的女儿还在面前,对着自己浅笑低语,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尽是离别意,她还在,却要走了。
陆方青并没有离开礼府,直到礼荨菱的丧事办完,他的心却已经完全空洞了,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只是少了什么,他却想不清楚,弄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连思索都不会了,无思无想,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礼秀锋和陈淑瑶夫妇二人亲自收拾礼荨菱的房间,并没有交给其他人打理,他们将礼荨菱的房间整理好,却是发现了其中一些东西,是一卷手稿,礼秀锋翻看了一下,却是将那手稿交给了陆方青。
陆方青一看,那手稿正是纪侠如最后写的故事,他也看过,名字就叫《画鲤》。
这个故事写的是自己,不过纪侠如在中间却改写了一下过程,那个画师在封笔的最后还是画了一幅画,然后他找到了一直以来寻找着的那道灵,那是纪侠如的期望,只是这期房如今……
陆方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喃喃道:“侠如啊,还是被你说中了啊,只是可惜,我又失去她了啊。”
陆方青终于还是翻开了那手稿,把那故事又给看了一遍,就好像在翻看着自己过去十七年里的追逐与探寻,看着看着,他的眼眶渐渐湿润着。
翻到最后一页时,陆方青突然怔住了,在故事最后一页的一片空白里,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是礼荨菱写的。
“祁连山上黑河水,旧木屋里小池塘,扬州城外春风度,雅院幽深断离肠。”
前两句,说的是小离,后两句,说的则是礼荨菱自己,两世相伴,均是短暂,而在最后,还有一行小字,低低细细地书画着五个字:“先生,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