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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双手猛地一挣,发力拧便衣特工的手指,他吃痛松手,我回身用脚尖钩另一个便衣特工的小腿,他没料到我会这招,一个踉跄也松开了手。我直奔黑汉的儿子而去。我想得很清楚,如果我跟黑汉交手,哪怕我能捅到他,也没法快速解决战斗。一旦陷入苦战,其他人就会上来揍我。而我直接挟持黑汉的儿子,带小狼离开这里,他们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夏润!”
“干什么?我们在闹着玩呢——呃啊啊。”他恐惧的呐喊恰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我不是夏润,我叫舒望。”说时迟那时快,我已经把刀锋贴在了那小崽子的面门。他被吓得僵在原地,我肘击他的下颚,换右手拿刀,左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我的愤怒已到达顶点,嗓音反而变得不再亢奋,而是低沉而沙哑。
“你有种!”一片嘈杂声中,黑汉大声威胁。我压根没有理会,正要反手一刀捅进那小崽子的胃里,那个轻浮的女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架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敢动一下试试?我要你两尸两命。”她道。
脑袋里“嗡”地一下,在神经最紧张的时刻被她打断,犹如往炉火里浇了一盆水,但这还不足以熄灭我的怒焰,还远远不够。
假使我杀了那小崽子,或者自身可能会因为便衣的求情而不死,可届时小狼必定会被拿去抵命。再者以女孩的脾气,估计是不会怜惜那小崽子的性命的,而我要是挨了她这一刀,不但是小狼要被黑汉杀,自己也要遭罪。
两个便衣奉命接我离开,难道就这样无动于衷?
“一命换一命。”我强压下恐惧,告诉黑汉只要不杀小狼,我就放了你儿子。可我信不过你,我必须亲眼看到小狼走出这扇门。黑汉笑了,笑得令我心惊胆战。女孩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你还有的选?”
“我操你妈,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的选,反正你他妈的没得选!”听着她刺耳的嘲讽,我能想象到她对小狼的欺辱。我怒吼起来,身体已然不归我所有,怒火中烧的我一刀捅向黑汉儿子的腹部。
可是我忘了我握在手里的只是一把美工刀,太短也太脆了,捅穿了他的毛衣之后,并没有重创只是划伤了他。为什么,我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为什么不直接隔开他的喉咙,结果他的性命?所以,这意味着我在最后也没能保护到小狼,我自以为是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异想天开,我一直在犯错,我完了。
三年前的夏天,在那个潮湿闷热的车棚里,光脚踩着塑料拖鞋的小狼正在给老鬼和其他流浪儿搓洗着衣服。她在盆子里使劲搓那些已经被洗衣粉浸透的脏衣服。血迹、油渍、汗渍,她毛茸茸的手深受洗衣粉荼毒。坐在这张小板凳上,她的腰部传来阵阵酸痛。偶尔有水滴溅到车棚外被毒辣的阳光所炙烤的地面,发出呲呲声,很快蒸发殆尽。这个世界对待我们是如此冷酷无情,梦里的欢愉和希望总是那么少,却要逼着我们拼尽全力维持所谓正常的生活。
女孩挥刀砸在我的后脊背上,留下了深深地创口。除了无以复加的疼痛,我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在我背上流淌。黑汉的膝盖已经顶到我的腹部,然后我被他碗大的拳头击中鼻梁与双眼。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小狼尖叫起来,她哭喊着想跑过来抱住我,却被女孩飞起一脚踹中胸口。
其他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连那两个便衣特工也是如此。现在我甚至有些理解他们了。本来都是拿着工资办事,现在世道变了,钱早已失去了意义,那就顺应现在这个庇护所里的规则。没错,一点也不难理解。我眼眶似乎被打裂了,眉骨也剧痛无比。在一片血色的模糊中,我看到小狼被黑汉的儿子揪着头发往地上撞。骂声连成一片,在我耳畔渐渐消失。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此时此刻我觉得我终于理解了任青卿。正视人性就意味着信仰的幻灭。也许没有任青卿,没有异人,小狼会终其一生给老鬼当贤内助。她比我更清楚挨打的滋味,在那垃圾房的矮檐之下,在酷暑蒸烤下的车棚,坐在月色中城市小巷的下水沟旁止不住自己对爱情的幻想。小狼是如此的惹人怜爱,又如此不需要外人的怜爱。
可小狼,我爱你。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