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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照旧只点着一盏连枝灯,热气从掐丝珐琅甪端暖炉里氤氲而出,满室如春。
郭圣通湿透了的中衣黏在背上难受得紧,她也没有心心思叫常夏去寻了干净的给她换上。
她直直地看向常夏,语气中有些微微的慌乱,“我还说什么了?”
她的眸子在半明半暗的屋子里亮如星辰,似是在期待什么,又似是在抗拒什么。
常夏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复杂难表的情绪了,却还是心下咯噔一下。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一岁女孩子脸上该出现的情绪。
常夏摇头,“您说的太快,我就听清楚这一句。”
太快……
梦中的她一定很熟悉南阳话。
常夏见她沉默下来,便道:“婢子为您找身中衣吧。”
郭圣通额头上都满是冷汗,再经了热风分外难受,她点头道好。
常夏手脚麻利地寻来了一身青白色丝绸中衣服侍郭圣通换下,又问郭圣通渴不渴?
郭圣通摇头,慢慢地躺了下去:“你出去睡吧,我没事了。”
常夏出去后,屋子里越发寂静,刻漏滴答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无端地叫人有些心惊肉跳。
郭圣通闭上眼,那身银白色的盔甲和随风飘来的血腥味霍然出现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耳边又响起常夏的话来,“您还说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果梦境不是代表过去,而是意味着未来。
如果她的命运注定要被改变,注定要嫁给一个叫刘秀的人。
注定要先为皇后再为太后,注定身边还有俩个封王的儿子。
在这样的乱世中,倒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
而这所有的前提都是那个叫刘秀的人将来一定会造反。
此刘秀会是彼刘秀吗?
郭圣通不知道。
她这夜很晚才睡着,她还没有看见梦境的全部,只是隐隐感觉即便她真能为后乃至太后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样的未来,仿佛浸透着无尽的泪水。
第二天,郭圣通心不在焉地念了一天书。
母亲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打发她去平府玩。
“又薇就快纳征了,她母亲拘着她天天在家绣嫁衣,也怪无聊的。
你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纳征者,纳聘财也。
征,成也。
先纳聘财而后婚成。
纳征是六礼中的第四礼,即男家往女家送聘礼。
礼成便意味着婚约完全成立。
平夫人前年还只为平又薇和安新公的幼子王轩定下婚约来,本想着等今年三月王氏贵女及笄后先操办了长子的婚事再来顾小女儿。
谁知道那么大的孩子平白就夭折了,长子的婚事硬生生地就被耽搁下来了。
虽说婚事上也有长幼顺序,但一时半会找不着合适的儿媳人选就把女儿耽搁在家里吗?
平夫人还是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今年把婚事准备妥当,等明年平又薇及笄就把她嫁出去。
平王两家约好了下个月的初八纳征。
平又薇这些日子都被拘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幸好她本就喜静,倒也没觉得苦闷。
不过成天都做针线活,想来也是无聊的很,郭圣通也正想去看看她。
郭圣通换了身鲜亮些的衣裙,便去了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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