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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捧着那个油纸包,小赵肯定里面包的绝对是只烧鸡,想着崔老总吩咐的话,应该是杭州府地界里口碑最好的李老实烧鸡。
也不知道崔老总这么晚了为何要给一个老人家家的送一只冷掉的烧鸡。
远远地望见广仁药铺的招牌,店门半开半掩的,透过一丝烛光隐隐的正能看到老药罐子正在柜前走来走去的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小赵走到店前扣了扣店门,对老药罐子说道:“老先生,我逢崔老总的吩咐,给您送点东西。”
说完便把油纸包轻轻地往柜上一放又说道:“李老实请您往何不醉茶馆一行。”说完便谨记崔老总的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老药罐子在小赵一进门时就已认出了他,刚要开口询问一下小赵老父亲的风疾可是好了,却听小赵说李老实找他,再见小赵已经转身走了。
老药罐子鼻子抽了一抽,再把柜上的油纸包打开,看了看那只缺腿少屁股的烧鸡,随手把柜上的针囊绑在左手手臂上,灭灯,出门,落锁。
小赵走后半个时辰不到,这会的何不醉茶馆好不热闹,崔老总叫来的郎中不知从哪里找来十来只野狗,又把吃死了人的那桌上的吃食分别用刀切下一小块下来,再分别喂给野狗吃下,记录在案,只等毒发。
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有狗毒发,那些野狗反倒是睡觉,撒欢的好不乐呵,甚至还有两只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交起尾来。
郎中叹了口气,便让府兵帮着把狗放了,至于这帮大头兵是放掉还是带回家里宰了吃掉,他就不管了。只是这桌上的食物茶水根本没毒!郎中必须把这个结果告诉崔老总去。
崔老总听了郎中的汇报,转身对身后老人作了一揖说道:“老先生以为如何?”
这会儿崔老总身边站的除了个李老实,还有一个约莫六十来岁,须发皆白的老人。只听这老人家叹了口气回道:“哎,这毒已认出,贼子手法已明,只是崔老总你是个有官职的,知道了不怕惹麻烦吗?”
“您老无须顾虑,这事情弄不清楚,我也浑身不自在。”
这位老人家自然便是老药罐子了。
“那好,你若不惧,我便直说了。这毒有个挺唬人的名堂,是种叫做‘茶里乾坤’的毒水,不仅无色无味,而且还有一番机巧。中毒者两个时辰之内都不会毒发,可但凡饮了茶水,只要服下的毒药剂量足够,便会即刻毒发而亡,任那王母娘娘下凡也难救了。只死了一人,另外两人想来是中毒剂量不足不能致命的。这‘茶里乾坤’本是蜀中唐门秘药,但如今云南毒教也可制得此毒,其实并不罕见,善用者不多而已,但如我猜的不错,那贼子下毒的手法,时机着实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请老先生言明。”
“你瞧这桌上菜色,烧鸡,醋鱼,酱牛肉,卤水豆腐,汤包,茶,酒种类繁多,但只有一样吃食,只要埋了毒,那丐帮的八代弟子必死。”
“还敢问是何吃食?”
“卤水豆腐!”
崔老总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又说道:“在下鲁钝,请老先生细细讲明,也好让在下做个明白人。”
“我且问你,这桌上身份最高的是谁?”
“自是那郭莫,他是丐帮的八袋弟子,剩下一人是他同门后辈,另外那个武通也不过是峨眉俗家的记名弟子而已,和郭莫身份相差甚远。”
“如此便是了,如果贼人在烧鸡,醋鱼,酱牛肉里下毒,现在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了。那汤包一笼是十二个,如果贼人是在一个汤包里下毒,而那郭莫喝了茶,又好巧不巧的吃了那个毒包子,崔老总以为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崔老总两手一拍,大声说道:“那定然是郭莫已死,另外两人则安然无恙!”
老药罐子呵呵一笑,又说道:“想来是事发突然,贼子当初并没有想过要杀那八袋弟子郭莫,可当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让那贼子下了狠心,也正是因为时间仓促,贼人下毒技法虽然巧妙,但百密一疏的留下了一点点破绽,若是提前策划好要杀那郭莫,我想就算宋慈在世,包公复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下愿闻其详。”
这时候边上一直抓着一块酱牛肉猛吃的李老实狠狠地舒了口气,对崔老总说道:“你这个老总当得真他娘的让我们这些下苦百姓不放心啊,药罐子说的明白,你怎么还是想不通透呢。你看看别的桌上的卤水豆腐是怎么摆的,再想不通你不如直接上吊自杀算了,真真的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崔老总闻言脸上一红,又想发怒又是不敢,看了看别桌上的卤豆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的。
正要整理心情重新发问,便见那老先生笑了笑说道:“崔老总你瞧这豆腐是按照从上到下一二三的件数摆好的,第一层一块,第二层两块,第三层三块,江湖中人,最重身份地位,同席而坐,长辈不动筷,其他人怎敢动筷?所以只要贼人在第一块豆腐上下毒便可直接杀死郭莫一人,而其他两人不会有事。”
“那为何另外两位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这就是我说那贼子百密一疏的地方,因为‘茶里乾坤’是种毒水,并非粉末药丸,如果贼人提前早有计划,只需要预选准备好一块一样的卤水豆腐,用中空的银针慢慢将毒水灌入豆腐内部即可,但想来这次事发突然,时间仓促,只是用芦苇杆子之类的给豆腐扎个洞,再将毒水斜着灌入豆腐四角而已,卤水豆腐外部密实,不会渗水,内部细腻,又有张力,就算是毒水会从入口处往外渗出,时间也会缓慢许多,如此而已。”
崔老总想了想,又问道:“如果这般,那贼子只需要放置之时将注毒那侧置于两侧或者上面,毒水便不会流出的。这样岂不更为完美?”
李老实这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骂了一句:“榆木疙瘩!”之后便出门去了。
老药罐子笑了一笑对崔老总说道:“其实贼人只需要往豆腐上撒把葱花,便可堂而皇之的把注毒一侧仰面朝天放置,那时便是一场完美毒杀了,但是他连撒把葱花的机会都没有,可想而知这毒下的有多仓促了。你想芦苇杆子可没有中空银针那么细小,若你和郭莫同桌而坐,看到其他豆腐完好无损,只有最上面的一块被戳了一个大洞,你会让你的前辈吃这块有个洞的豆腐,自己吃下面完好无损的豆腐吗?所以这豆腐虽有六面,无论从哪一面下毒,为保吃下毒豆腐的人一定是郭莫,那么这下毒的一面必定是朝下的,毒水再从小孔中渗出,流到下面俩块豆腐上,那么另外两人被牵连也就不奇怪了。”
崔老总听完老药罐子的这一席话,身上不由得渗出了一身冷汗,想想那贼人若是提前计划好的,只怕只凭着自己这颗榆木脑袋怎么查也查不到了。
这时军中那个郎中又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崔老总,我刚才把那桌上的豆腐都找了条狗喂了,又给那畜生灌了茶水,这茶水刚刚灌下去,那畜生就直根抽羊角风似的。”
老药罐子笑道:“想是毒水顺着第二层流到第三层去了,否则……”
就在这时茶馆东边暗处突然闪出一道银光,直朝着老药罐子咽喉处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