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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洛阳城。华之云背着哥哥狂奔了二三里,枪炮声渐渐听不到了,华之风说:“兄弟,快把哥哥放下来,太阳要落山了,日本人不敢出城搜查了,咱兄弟安全了,坐下休息一会儿”,他们跳进路边的一个炮弹坑,蜷缩着躺下来,华之云累坏了,就闭上了眼睛,感到有点饿了,华之风摸摸口袋,还有半个干蒸馍,掰开说:“兄弟、垫垫吧。”华之云咬一口说:“哥,这馍馍真好吃。”华之风说:“是好吃,咱兄弟还算不错,能有半块儿干蒸馍吃,说不准儿有很多落难的兄弟,现在还在饿肚子呢。”华之云没有说话,他望着天空发呆,这是初夏时节,天气更暖和了,田野里到处是热闹的蛙鸣;黄鹂、杜鹃悠徐地发出婉丽的啼声;麦浪滚滚,油菜金黄;路边的杨柳,已经把鹅毛似的飞絮漫天漫地的洒下来;天空像空阔安静的大海一样,湛蓝湛蓝,白云像绵羊一般有的蠕动,有的静卧,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湿润润的,呼吸起来感到格外清新,红彤彤的夕阳,静静地挂在西山巅上,发散着血红血红的光晕,万物都像重新涂过各种颜色的油漆一般,显得格外的静穆而美丽,华之云他好像第一次发现,这祖国的河山这样的美,这也不怪他,平日里它总是忙忙碌碌,没有时间欣赏这美丽的风光,即使欣赏了,也不觉得有多么可爱,可是今天,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爱了,他望着望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华之风说:“兄弟,你不要难过了,你已经尽心尽力了,山河破碎你难受,哥哥和你一样难受,这洛阳咱兄弟是一定要回来的。”华之云说:“哥,兄弟是真的要和洛阳共存亡的,我从城头上掉下来,就看见爷爷了,俺说:“爷爷,华之云是你的好孙儿,俺没有给您丢脸,俺也与洛阳共存亡了,谁知道爷爷瞪俺一眼说:“你这孩子,好不懂事,你赶紧回去,找到你的哥哥,你们兄弟的寿数不尽,要把洛阳夺回来了,你才准来陪爷爷,俺这才又回到阳世,找到了哥哥您。”华之风说:“兄弟你看见爷爷他长什么样儿?”华之云说:“咱兄弟可是没有见过爷爷,但是,我就是一眼认出了爷爷,他长得和你很像,白面书生,文文绉绉,哥,俺不明白了,爷爷这文绉绉的书生,性子咋也这么刚烈呢。”华之风说:“你说反了,应该是我长得像爷爷,这刚烈的性格和外表没有关系,你甭看哥哥这文绉绉的,性子也是很刚烈,这是由血统决定的,咱华家一门忠烈,都是硬汉性格。”华之云说:“哥,我在出城时看见一个日本军官,长得和华之雨特别的像,骑着大洋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我恨自己没有带枪,如果带了,我肯定会一枪毙了他。”华之风说:“幸亏你没有带枪,如果带了,凭你那枪法,毙了他没问题,但是,你如果毙了他,你会难过一辈子。”华之云说:“我为啥难过?”华之风说:“这个人肯定是华之雨。”华之云说:“啊,会有这么巧的事?”华之风说:“但愿不要有这么巧的事,但愿这个人不是咱的亲兄弟,那样的话,这老天对咱兄弟的惩罚就太大了。”华之云有点累了,就闭上眼睛和哥哥说话,华之风说:“弟弟,你睁眼看看,咱舅让人赶着大马车来接咱兄弟了。”华之云说:“哥,你说什么话,爷爷都说不让咱兄弟死,舅舅怎会让人用大马车来接咱,你对舅舅说,咱兄弟在阳间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等我们光复了洛阳才去见他。”华之风说:“兄弟,你又说胡话了,是舅家的大马车驶过来了,上面坐着小超洋,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像是咱们的大表孙儿书图。”华之云赶紧睁开眼坐起来,他看见前方真的驶过来一辆大马车,小超洋也看见了他们说:“表哥,俺来接您来了。”华之云扶着华之风爬出炮弹坑,马车已经到了跟前,那个十四五岁的英俊少年跳下车,帮助华之云和华之风上了车,小超洋说:“图孙儿,你要招呼好两位爷爷。”小超洋扬扬鞭子,马车就慢慢动起来,那时候的路,虽然是官道,但不像现在的路,又宽又平,而是坑坑洼洼,还有很多炮弹坑,所以马车十分的颠簸,虽然马车十分的颠簸,但是华之云和华之风实在太累了,就躺在车上想睡觉,可是,那个少年不让他们睡,少年不知愁滋味,这眼前的战争和苦难,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都有英雄情结,崇拜英雄,热爱英雄,爱听英雄讲故事,而现在就有两个大英雄,和他躺在一辆马车上,他真的是十分的兴奋,纠缠着华之云让给他讲战斗故事,曾祖叔说:“图孙儿,云爷爷他累坏了,不要缠磨他,让他好好睡觉。”被曾祖叔称为图孙儿的这个少年,就是俺的父亲了,俺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有滋有味的生活几十年,都是他的功劳,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他还没有遇到俺的母亲,他还是氺墅中最受宠的大孙子,而且是唯一的孙子,这话有点不对,父亲他这一辈儿算是人丁兴旺,他有五个堂弟弟,但是,都比他小很多,就连和他紧挨的二弟,这时候也没有出生。父亲听了三大爷的话,不再缠磨云爷爷了,倒是云爷爷,不感到累了,他被这阳光少年的朝气感染了,所有的沮丧和懊恼都消散了,英雄的豪情又回到他的胸中,他对父亲说:“图孙儿,请躺下,云爷爷给你讲英雄故事。”父亲躺在云爷爷的身边,听云爷爷讲故事,听着听着睡着了。马车停在氺墅门口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旷野云俱黑,氺墅灯独明”只有中院的前大屋还亮着灯,曾祖伯、曾祖娘、曾祖父和曾祖母他们四个人在等人,其他的人都睡了。听到马嘶声,曾祖父急忙打开大门问:“怎么样,人接住了吗?”曾祖叔说:“接住了,人都好好的,没有受伤。”曾祖父说“接住谁了?”曾祖叔说:“上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风哥和云哥都接住了,这大姑梦的还真准,就是亲爹在天上保佑他的外甥,云哥背着风哥出了城,在一个炮弹坑里歇息,我们就接住了。”听到曾祖父和曾祖叔的说话声,父亲先醒了说:“三爷,到家了?”曾祖父说:“你这孩子,让你接人,你却睡着了,快去东院告诉你的老姑奶,让她安心睡觉吧,她的风儿、云儿都接回来了,没有受伤。”父亲跑到东院,玄祖大姑奶屋里的灯也亮着,玄祖大姑奶躺在床上睁着眼,听见脚步声,就说:“是小图孙儿吗?接住人了吗?”父亲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爱逗大人着急,看着大人着急或生气就开心,他站到老姑奶的面前,直瞪瞪看着老姑奶不吱声,眼泪慢慢的滚出来,嘴一抽一咧的哽咽着,“风爷爷和云爷爷他们都-----”玄祖大姑奶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狠心撇下娘,你走了,娘也不能活了。”父亲也不劝他的老姑奶,他觉得这老婆儿哭儿子还怪有趣的。“娘,俺兄弟俩好好的你哭什么?”华之风和华之云听到娘的哭声,就跑过来了。“你俩甭动,让俺捏捏您们的手,”玄祖大姑奶也认为这就是儿子的魂影。华之风和华之云一人伸过来一只手,让娘捏住。“是,是活人的手,你们兄弟都活着?”“活着,活的好好地,一点伤也没有。”玄祖大姑奶看见他的重侄孙儿在笑,也笑了说:“好你个小兔孙儿,你给老姑奶逗乐子,把老姑奶吓死了。”这时候曾祖母和她的儿媳妇,也就是我们的奶奶也端着饭走进来了,这饭是奶奶做的,鸡蛋小葱酸面条,薄饼卷红萝卜丝,这都是华之风和华之云最爱吃的饭,他们兄弟走南闯北,真的什么山珍海味,中外大餐都吃过,但是,只要到了氺墅,就什么都不点了,只要喝奶奶擀的鸡蛋小葱酸面条,这鸡蛋是自家绿毛鸡下的,这小葱是自家地里长得,这香醋是用自家柿树上结的柿子酿造的,绝对都是货真价实的绿色食品,还有这红萝卜丝切得像丝线一样,不放什么调料,就是一点盐,一点醋,一点香油,就色香味俱佳。这华之风华之云像两只饿虎一样,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把一锅酸面条全报销,十来张薄饼,一盆红萝卜丝也都进了他们的肚子,玄祖大姑奶说:“看你们俩那吃相,多长时间没吃饭一样。”华之云说:“三天三夜没吃饱饭了。”玄族大姑奶说“说说吧,你兄弟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华之云说:“俺本来是带着敢死队在城门上狙击进城的日军,城门被日军的炮火崩塌了,敢死队都阵亡了,俺也掉到城门下,昏过去了,俺的魂灵悠悠荡荡的飘向阎罗宝殿,却看见俺的爷爷,俺说华之云是你的好孙子,俺也与洛阳共存亡了,谁知道爷爷瞪俺一眼,说俺不懂事,让俺快去救哥哥,说我们兄弟俩寿数不尽,这洛阳从俺的手中丢了,还得俺把它夺回来,等光复了洛阳才准俺去陪他。”华之风说:“俺的八路军办事处也被日本的飞机砸毁了,俺当时也是反应快,钻到了桌子下,房梁掉下来压住了俺的腿,俺动弹不得,幸亏之云弟,及时赶到救了俺,他要俺与洛阳共存亡,俺劝他,保住生命要紧,趁着日本人举行进城仪式,街上慌乱,之云就背着俺随着逃亡的人群出了城,如果,再晚一会儿,俺可能就被日本人搜捕了。”玄祖大姑奶说:“这祖宗就是在保佑你们兄弟,连你们的舅舅都被惊动了,给俺托梦让去救他的外甥。”父亲说:“老姑奶,你说说,俺老爷给你托个什么梦。”玄祖大姑奶说:“我中午歇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我就看见你老舅赶着大马车,驾辕的就是黑旋风,我就问他,好端端的,赶着大马车干什么?他说去接孩子,我就醒了,我就琢磨,这肯定是你老舅他知道他的外甥有难,可是,他又不能救,就来惊搅我,我就把这梦讲给了小超洋听,他二话没说,就套上牲口,赶上马车去洛阳,这小图孙儿也跳上车和他一起去接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