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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天爬出洞来,拱手道:“多谢师太相救。”
静仇师太还礼道:“久仰周长老丰标,今日得见,有幸之至,昨日若非周长老率弟子赶至,我霄凰庵恐尽陷于敌手,当贫尼谢过长老才是。”见周通天面色如纸,也是重伤在身,不无赧色道:“实不相瞒,昨日长老与太乙北斗苦战之时,贫尼在半里之外看听得见,看得清,只因敝庵人寡力弱,又有伤在身,眼望贵派弟子惨遭不幸,却无力相援,实是惭愧之至。”
周通天一听到“贵派弟子惨遭不幸”,胸口一塞,立又咳嗽起来,古钺聪忙扶住他,说道:“长老快坐下。”
静仇师太知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甚是尴尬。周通天坐了片刻,说道:“此事与师太无关,师太不必歉疚。”
静仇师太道:“贫尼有一事不明,还请长老指教。”
周通天道:“师太请讲。”
静仇师太道:“素闻太乙北斗乃百年名门,自创派以来,侠义之事数之不尽,江湖中无不称颂,昨日一见,为何远非如此?”
周通天从古钺聪口中得知霄凰庵初出江湖,缓缓道:“太乙北斗数百年前乃是武当分支,由陆绝坤创立。百年来,太乙北斗在江湖十八大派中愈发壮大,渐渐成为与少林、朱雀宫齐名并驾的门派,自来便有‘北少林,南朱雀,西太乙,东天书’之说,”他伤势极重,说不几句,已是满头大汗,良久才接道:“十三年前,陆守义接任太乙北斗十三代掌门之位,也还兢兢业业,江湖名声甚佳,只是他两个儿子和……高进伦……”说及此,又上气不接下气。
静仇师太忙道:“长老有伤在身,且先歇着罢,此事以后再讨教不迟。”
周通天轻闭双目运气疗伤,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青冥刺,对古钺聪道:“聪儿,此青冥刺是我随身之物,现在送你。”
古钺聪见那青冥刺与高进伦手中一般无二,恭恭敬敬接过打量一番,见柄头刻着一个周字,甚是好看,说道:“多谢长老。”
周通天想起古钺聪说的和众尼吃素面的事,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递给古钺聪,向他递了个眼色,古钺聪会意,接过称谢。
周通天已知静仇师太和白苗凤约定的事,待元气稍复,站起身来,拍了拍古钺聪脑袋,对静仇师太道:“师太,老朽已无大碍,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静仇师太本来颇担心周通天要将古钺聪带回青冥,不料他提也不提,大舒一口气,说道:“阿弥陀佛,后会有期。”
众人辞别,古钺聪仍随静仇师太一行人赶路回庵,众尼身无分文,一路上古钺聪慷慨解囊,食宿全包,虽只两锭银子,但在众尼眼中,已着实豪阔之极。众尼食宿无忧,不免对古钺聪格外关切。
次日早晨,众人从贺兰山西麓登山,近晌午时分到了霄凰庵。
霄凰庵深隐贺兰山西北部群山之中,今虽衰颓,但庵中幢幡飘舞,宝盖飞辉,一眼望见庵前三个焚炉,东西两座金身,焚炉和佛祖金身足有三丈之高,可想见霄凰庵昔日乃是香火极盛的庄严宝刹。
古钺聪看得心旷神怡,感叹贺兰奇景,变幻莫测,与自己和父母隐居之地迥然不同,匠人鬼斧神工,竟能建造出如此恢弘气派的禅庵。不知不觉中,便跟着众尼入到庵内。
霄凰庵素无外人,亦无客房,好在房屋极多,静仇师太将古钺聪安置在西边房内,吩咐那年纪最小的弟子每日三餐送斋端水,照料古钺聪,便出门去了。
古钺聪自离家来,片刻未停,此时住在如此静谧的所在,倒也自得其乐,当日吃了夜饭,便早早睡下了。因庵中清净,又无人叨扰,这一觉睡到次日将近晌午。这一日,他在庵中东游西荡,也曾见到庵中后山禁地——霄凰庵开宗师祖闭关葬身所在。正是在这里,静仇师太的师妹盗走脸谱,戮尽庵中师姐妹。
时光倏忽,转眼即是十日。古钺聪既非庵中弟子,又是男儿身,除了一日三餐,与众尼无话可说,早已百无聊赖。这一日午后,他正将母亲仅存之物——珠钗捧在手中,回忆贺兰山中往事,忽想起白苗凤的‘天猫七剑法’,心忖:“这些日也见了不少武林高手,他们武功多不如白伯伯,顶多也是不相上下,要为爹爹报仇,打探娘的下落,自不能没有武功,何不趁还没忘得一干二净练一练?”想到此,便拾起一截树枝,回想当日白苗凤所使招式,一遍一遍练起来。天猫七剑法乃是白苗凤摹狸猫之扑、抓、撕、擒等动作自创而来,招式繁复多变,极讲技法,若巧劲不到,不但无法伤及敌人,反而于己不利。古钺聪记性极佳,苦于几无武学根基,也无半分内力,那日只是在镖箱洞孔中觑看,有时明明须跃前,他却纵后,有时虽记得要左转,但因跃得不够高,却重重摔在地上,有时则将“虎踪猫迹”中的招式杂糅到“猫鼠同穴”之中,每一招歪歪斜斜,谬误百出,极不得要领。一遍下来,他额头、手臂、大腿被抽起了条条红红的血痕。虽然他全无内力,并不曾伤及脏腑,但树枝打在肌肤上,着实火辣辣地生疼。古钺聪扔掉树枝坐在石阶上,气呼呼道:“如此练下去,到老也报不了仇。”方坐一会,又忖:“我真是没用,练武也贪生怕死,还怎么为爹娘报仇!”咬了咬牙,强忍疼痛站起来,提棍又练,如此三五次,竟然不再打着自己,他也不知自己功夫长进如何,是否练成天猫七剑法,只觉又困又累,不一会,倒在台阶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中似寤似寐,脑中只想着为父母报仇,来来去去不是跨步、前跃,便是探手、侧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