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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根过来摸摸我的头,眼睛很快盯上爷爷手里的熊皮,“叔,你这熊皮哪来的,拿来卖吗?”
“我一个猎户,还能哪来的。既然你回来了,收不收,收就给你了。”爷爷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不见得乐意。以前听他说过,葛家这小子,掉钱眼里了,寨子里谁打个长脖子不分他块肉,他当货郎山里山外的跑,就没见给别家带点东西。
葛根这边还没答应,那边就响起了段爷的声响:“你给他收也是白瞎。”
段爷住在这鼓儿屯,早已金盆洗手,很久不打猎了。别看段爷是个猎户,却能识文断字,儿子在山外面,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葛根挂着笑脸,说:“段叔,你这说的,我又不是不给钱。”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块纸包着的东西,小心剥开:“来,娃子,尝尝这个。”
我看那黑乎乎的东西,好奇道:“葛叔,这是啥?”
葛根递到我嘴巴前:“这个啊,是巧克力,尝尝好吃不?”
我张嘴咬了一口,有点苦,但是甜甜的,当即叫道:“好吃!”
爷爷和段爷见我开心,也都跟着笑起来,“行了,这皮子,拿着吧。”
葛根赶紧把巧克力塞我手上,把熊皮接了过去:“谢谢疙瘩叔,不过现钱我暂时没有,回头给您送过去。”
“行。”爷爷又对段爷说,“走,老段,去杆子、老八那喝酒去。”
段爷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天说:“怕是要下雪,去了不好回来啊。”
“不好回来就在那住下,我也住下,咱四兄弟凑一起,再吹吹皮。”
我跟爷爷并不住在寨子里,不过离寨子倒是不远,也就两百米。以前问爷爷,为啥我们不住寨子里,爷爷说,和人处就像烤炉子一样,冷了凑近暖暖,要是一直那么近,就燎得上。
段爷也赞同爷爷,说这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也有人说,这是猎人打猎打多了,骨子里有了狼性,越是好的猎人就越是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
就在段爷犹豫的时候,葛根顺嘴说了句:“咋的,段爷,要留下来祭山神啊?”
段爷立刻怒火烧上了脸,眼睛对着葛根一瞪:“屁!山神早死了!”
即便当时还小,对很多事都不理解,但是段爷的句话也未免太奇怪了,山神爷怎么可能死了?
葛根知道惹了麻烦,笑嘻嘻不敢吭声。
段爷气冲冲的,也是赌气了,转头对爷爷说:“走,老疙瘩,到寨子喝酒去!”
不管怎样,因为葛根这一搅合,段爷真要跟我们回寨子喝酒了。只是大兴安岭的天气变幻无常,走到一半就下起了雪,风一吹卷起地面上的银雪,如同缕缕白发。
段爷回头笑着:“怎么样,我说要下雪吧。”
爷爷面色红润:“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是想让你留下,喝个痛快。”
段爷笑得更开了,指着爷爷对我问:“娃子,你说你爷爷滑不滑头?”
我清脆地答了一声:“滑头!”
他们俩迎风仰头大笑,丝毫不忌惮风雪。
我们继续蹒跚着往前走,段爷又问:“娃子,还记得我教你的诗吗?”
爷爷听到不乐意了:“老段,你怎么又教我孙子这些乱七八糟的。”
爷爷特别反感我学文化,他说山民有山民的文化,我学的这些放到大山里,屁用没有。但其实,这里边和我死去的爹有关。
“老疙瘩,你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娃子,念念。”
我当即背道:“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嗥雨啸,昏见晨趋。”
“好。”段爷走在前面,也跟着饶有味道的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