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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事的都清场了,围观群众却是缓不过劲来,他们还以为会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混战,结果…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
当然,这只是吃瓜群众的看法,当事人可不这般认为。
施嫣然目送着秦旭押着几名伙计消失在南街尽头,清冷的眸子掠过一抹寒芒,转而面向底下余热未散的人群说到,“事态发展至今,实属施家管教不严,以致在场诸位饱受米价摧残、多少人背井离乡!”
语顿,施嫣然伸手跟掌柜的要来了账簿,“以示歉意,今日这米粮权当施家布施,在场给了钱的可以上前领回。”
施嫣然的话音刚一落下,便有一道声音接过,“既是布施,这地上的米粮……”
伴随着这道声音落实,有多少人的目光都投落在地上堆了一堆又一堆的小米山上。
对此,施嫣然亦道:“你们如若不嫌弃取走便是,待我明日收回这邱记米铺,定当放粮三日,每户十斤。纵然不足以弥补施家的过失,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收下。”
施嫣然说的诚恳,底下人听得认真。
他们本就没有谁将这份过错归咎于施嫣然身上,现下一听她这话更有甚者跳出来为她说话,“施当家的大可不必介怀,谁没有个看走眼的时候,眼下这奸人已然伏法,临阳县回归太平,我们大伙儿也都不用背井离乡了!说起来还要感谢施当家来得及时才是!”
此话一落亦是响起了大片附和声。
施嫣然望着底下人群,不由得有些怔然,她还以为一旦今日一事闹开,临阳县人会将全部过错都推到她身上。结果,他们非但没有如此,反而拥护起她来?这波澜不惊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头一回的她从人心当中感受到了极致的善意。
话说这头,秦旭押着几名伙计抵达衙门,将人交接给衙役之后便作势离去,实则的却是悄然翻墙进了县衙后院。
后堂房里,葛舟扬及邱堂华正面对面坐着。
葛舟扬吃了口茶,率先开口:“照约履行,本官保你出县。”
邱堂华冷哼一声,却道:“你我本就一条船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官与你不同,这灵血草可以再寻,失了这官位便是什么都没了。”葛舟扬放下茶水,偏头睇着邱堂华,显然是想他能够理解。
对此,邱堂华冷然一笑:“大人要弃车保帅也可以!但别忘了,我手头可是有你近年来贪赃枉法的种种物证。”
当日他既可以拖葛舟扬下水,又怎会任由他今日独善其身?纵然留上那么一手对己亦是弊大于利,却是牵制葛舟扬不二之选!
一旦这本收录他种种贪赃枉法的清单呈到上面,届时迎接他葛舟扬的便是万劫不复!
于这点,葛舟扬亦是清楚,当下笑言:“邱老兄这是认真了?本官不过就是在说笑,这要真投了施家的阵营,又怎会邀你在此一叙。”
“最好是这样!”
被葛舟扬阴了一回,邱堂华这会儿对他已然没好脸色可给了。
但他葛舟扬既还能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便说明他还不想跟他撕破脸皮,这对他来说倒不失为一线生机。
“本官寻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意见?”邱堂华冷不防一笑,饱含讽刺的两眼扫向葛舟扬,“大人不是心里已有主意,还问老夫做甚?”
说到底,邱堂华还是气不过葛舟扬阴了他这么一回。
“邱老兄这话可就冤枉本官了,本官若不做做样子又怎能骗得过他。”话虽如此,葛舟扬归根究底的不过是想给邱堂华下个马威,近来的他可是愈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邱堂华没有戳破葛舟扬那一点小心思,于他来说现下远不是闹翻的时候。
“以葛大人的意思……”
邱堂华不挑明,葛舟扬知道他是在等他表态,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又岂会是愚昧之人?
昨日他确实是被施家小子一番话给唬住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却是觉得不为妥当,万一这尘埃落定他人回到洛阳告上他一把,届时他还不是一样难逃一死?更何况邱堂华手里还捏有他的命脉,一旦他出了事这东西便会送到州府手里……
既然鱼和熊掌注定不可兼得,他也惟有舍鱼而取熊掌也!
要怪就只怪这施家小子命不好,偏偏惹上了他们!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教他有来无回!”
……
秦旭挂在房梁上默默的听完他们之间的计划,旋即原路返回客栈,将他们所谋之事道给施嫣然听。
“证据……”施嫣然垂眸,半敛的眼帘教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要不要我去邱府一探究竟?”秦旭问。
“无须。”施嫣然果断拒绝,话锋一转又问:“这州府大人可是在路上了?”
秦旭沉吟了会,初步估量,“以马车的脚程明日应当能到。”
收购米粮不过是个幌子,他连夜奔波而去的真正目的是拦下州府启程苏州的马车。
早在他们来临阳县之前,便曾在汶县遇到过回乡接亲的苏州州府,索性在其没当上州府之前,施嫣然便与之结交,关系向来不错,故而他们两人还在汶县耽搁上一日。
施嫣然半眯起眼,眸里满带算计,“既然他葛舟扬处心积虑着让我们有来无回,我们何不礼尚往来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待门口的人流疏散,已是日落时分。
掌柜的钻入厨房忙活,秦旭及施嫣然自是没闲着帮忙收拾外头残留的米粒、米袋,待到他们整理妥当进入客栈时,掌柜的已从后堂拿了几副碗筷出来。
“水我已经烧好了,眼下客栈里也没什么吃食,姑且将就一晚吧。”掌柜的说话带有三分敬意,倒不是忌惮于施嫣然的来头,而是她今日面对邱堂华等人的魄力教他刮目相看。
施嫣然坐下,淡然扫过桌上四五碟小菜,却是注意到掌柜的摆放上四副碗筷,当即状若不明一问:“掌柜的,还有人没到?”
“可不是,这昨日来了一位客人,今日也没见她下来过,倒是奇怪……”说着,掌柜的抬头望向二楼,正要挪步上楼便听得施嫣然一说:“这人该不是跑路了吧?”
秦旭执起筷子的手一滞,末了又恢复自然的夹了块东坡肉放入施嫣然碗里。
“我看着不像。”掌柜的没把施嫣然的话当一回事,取了盏灯上楼。
敲了敲房门半天没人应也不见里面有掌灯之时,掌柜的不由推门而入,进去仅是在房里看到了床头柜上静置的包袱,人却是不知所踪。
下了楼,掌柜的满面疑惑,直看着施嫣然摇头。
施嫣然索性放下筷子一问:“掌柜的,你这般看着我摇头,可是我有什么不对?”
掌柜的摇了摇头,兀自摒弃了人家姑娘跑路的怀疑,“这姑娘兴许是有事出去了。”
毕竟下午他们忙得晕头转向的,这一时没注意到人出去了也正常,何况这人的包袱不还留在房里?
“但愿如此。”施嫣然也懒得跟掌柜的争论,这人一旦死脑筋起来不论如何也扳不回来,何况她看中的无非掌柜的这点。
思及此,施嫣然便问:“掌柜的可还记得昨日与我打的赌。”
掌柜的思绪一个回笼,没好气的瞅了施嫣然一眼,“没忘。”
无视掌柜眸里的不友善,施嫣然语不惊人死不休,“所以,掌柜的准备好卖身了?”
秦旭咀嚼的动作一滞,缓缓咽下嘴里的食物,瞅着掌柜的一脸谈虎色变便知他误会了,当下给予解围,“她的意思是要你照看米铺生意。”
“照看米铺生意?”掌柜的喃喃重复了遍,目光不由得转向施嫣然无声征询,见着她点了点头当即又陷入了沉思,片刻才道:“也不是不可以,两家处于对面,这平日里我可以帮你盯着点。”
“掌柜的,我要的不是让你帮我盯着。”语顿,施嫣然对视上掌柜不明所以的两眼,悠悠吐出下半句,“而是管着。”
话到这份上,掌柜的若还听不明白,他这大半辈子生意也算白做了。但他却是不能应下。
“不可!”
“有何不可?”
“这种事不该是找个信得过的人坐镇才对么?”
“掌柜的没看到?这邱堂华在施家做了二十余年,不也说叛变就叛变?”施嫣然凉凉说到。
“那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早前还夸施嫣然年轻有为的掌柜的这会儿只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掌柜的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请掌柜的帮忙的。”
尽管动这个念头之时全然胡来,秦旭在心里头默默补了句。
掌柜的被施嫣然堵得一时哑口无言,瞅了她老半天才问:“你要我做什么?”
“当我施记米铺的掌柜。”话音一顿,施嫣然将掌柜的复杂的神色看在眼里,继而补充了句,“当然,我不会要求你关了这恒源客栈,只是请你在闲暇之时帮忙照看一下米铺,这工钱则以米铺的收入抽取二成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