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容听见外面有声响,不一时,有人推门进来,走到他床前站定,唤了一声:“殿下。”
    宫灯被带进来的冷风一吹,轻微的摇晃了下,桔黄色的烛火跳了跳,屋里时明时暗,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关上门,止了风,又恢复了平静。
    皇甫容这个时间已经睡下了,不过迟迟睡不着,心中了无睡意。
    前世差不多也是在这时,他得了天花,所有人都惧怕他,不敢接近他,只有淑妃日日夜夜亲自照顾他,陪着他熬过了那段难以想像的时光,虽然淑妃说她自己得过天花,不会被传染,可皇甫容仍是感激的无以言表,心里既惶然不安,又过意不去,感动的一塌糊涂。
    也是从那时起,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把淑妃当成自己的第二个母亲看待,他从心底孺慕淑妃,敬爱淑妃,像所有的孩子对母亲那样依恋淑妃,信任淑妃,只要是淑妃说的话,他从不忤逆。
    即便后来淑妃对他再过分,他对淑妃也恨不起来。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他仍然很难相信,一个看上去那么温善可亲的女人,能够心狠到那般地步。
    皇甫容扶着床坐了起来,轻轻的问帐外:“窦七郎?”
    “是的,殿下。”
    帐外少年声音清朗。
    皇甫容顿了片刻,问他道:“你来做什么?难道他们没告诉你,我得的是什么病?”
    帐外少年回答道:“说了,殿下得的是天花。”
    “……”
    皇甫容盯着帐外,问道:“你知道是天花,怎么还敢进来,你不害怕?”
    帐外少年道:“害怕。
    天花是不治之症,从来没有治好的天花,只有熬过去的天花。
    书上说,得了天花的人,十个里面活不过两三个。”
    皇甫容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要进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吗?”
    “殿下是说过。”
    帐外少年也是停顿了一下,然后道:“但那不包括有人要害殿下。”
    皇甫容心中一惊,抓着被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又紧,眼睛死死的盯着帐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少年降低了声音回答说:“知道,但不确定,所以我来找殿下。
    殿下也知道,荣和宫现在被封了,许进不许出,我既然进来了,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皇甫容怔忡过后也低声道:“窦七郎,你得过天花吗?”
    窦宸道:“没得过。
    不过也说不定,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我也没问过我爹娘,殿下就当我得过了吧。”
    皇甫容看着帐外,“你没得过天花也敢闯进来,你不要命了吗?”
    帐外的少年似乎尴尬的笑了一声,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殿下不看我,怎么知道我不要命?”
    啊?
    皇甫容微愣。
    少年又道:“殿下不用这么害怕,即使是天花,也不需要把自己关在床帐里。
    门和窗都已经紧闭,殿下可以拉开床帐了。”
    “……我知道。”
    皇甫容回答说,然后伸出小手缓缓拉开了半边床帐。
    宫灯下,只见窦宸穿了一身浅色衣袍把自己包裹的十分严实,头发包在布里,脸上系着面巾,双手戴了手套子,从上到下,就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窦宸见他惊讶的样子,眼睛微微弯翘。
    “我其实很怕死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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