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九还觉得他们家大人未卜先知,当天下午大理寺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天,刑部、督察院、慈宁宫先后派人过来要求提审秋惊寒,你方唱罢我登场。
    京城的十一月,还未下雪,北风却也刮得猛烈。
    狱中十分安静,转角处燃烧的火苗在墙上投下跳跃的阴影,尽管点着火,却驱不散蚀骨的阴冷。
    圣上一言不发地走在冗长的甬道中,剑眉之间堆砌着深重的疲倦与忧伤。
    慕致远跟在他身后,脚步放得很轻。
    韩九低着头,手中握着钥匙,走在最后面。
    在尽头处,韩九开了锁,领着狱卒悄然退开。
    秋惊寒一身粗布衣,本是抱着双膝,低垂着脑袋,听见响声后,抬起头瞟了一眼,脸上无悲无喜,整整衣襟,跪了下来,敛目垂眉。
    圣上站在她面前,紧紧地盯着她,眸中血色翻滚,几番欲伸手去扶她,最后却是慢慢握成拳头,寒声道:“秋惊寒,你是不是不想回京?”
    “微臣不敢。”
    她紧收下颚,面无表情。
    “小寒,你是不是在怪我?”
    圣上蹲下身子,与她齐平。
    “陛下多虑了。”
    她波澜不惊。
    “月初,我收到北地的战报,最高兴的不是西戎、北狄、丘兹都灭了,而是你终于要回朝了。
    我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总想着该如何去接你,想着见到你该说些什么,想着该如何封赏你。”
    圣上低声道,移动身子,与她仅有一步之隔,“我等了那么久,熬了那么多个日夜,现在却只能在这里见到你。
    曲蘅的事,是朕不对。
    高升冲撞你,朕已经训斥他了。
    可是,你怎么,怎么将舅舅的嫡子撞死了呢。
    他平日荒唐事也做了不少,可是母后十分宠爱,此事,朕,朕也护不了你,你让我如何是好?”
    声音越来越低,又苦又涩。
    “微臣恳请陛下秉公办理。”
    她淡淡地应道。
    “你倒是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圣上苦笑道,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上她的肩头,“听说你病得厉害,我让御医来看看好不好?”
    “陛下多虑了,微臣很好。”
    她一动不动。
    她这话彻底激怒了圣上,圣上左手一把抱住她,右手抬起她的脸,冷冷地笑道:“这满头的银发,这千疮百孔的脸,你告诉朕,你哪好了?你这副样子,是存心来折磨朕的吧?”
    “微臣死不足惜,请陛下慎言。”
    她撇过脸,挣开圣上的怀抱,双手撑在地上喘息,“陛下九五之尊,请以国事为重,以天下为重。”
    “以前有怀英,现在有天下,你可真狠心。”
    圣上紧紧地攥住她的右手,惨淡地笑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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