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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衷坐在宝座之上,掖了掖身披的狐裘,习惯性的四顾望去,内侍之?34??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平常应该是董猛站的地方此刻却站着孙秀,不由心里一阵阵发紧。

    孙秀垂手立于司马衷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三角眼耷拉着,一语不发。司马囧却有点沉不住气了,焦急的不断向殿门口张望。殿外禁军护着甬道,一个个站得笔直,但两人翘首以盼的司马伦迟迟没有出现。

    看到身边没有熟悉之人,司马衷求援似的将目光投向了丹陛下站立的群臣。他忽然发现了异常,今晚王、谢、袁、萧四大士族的族老竟然都在,连王祥王休徵也白发如雪,颤颤巍巍站在首位。

    士族乃是门第和阀阅的合称,通俗来讲就是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士族的兴盛乃至衰落和人才选拔制度是密不可分的。中国封建王朝选拔人才主要是三种方式:察举制、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

    察举制度由汉高祖刘邦首开先河,惠帝与吕后执政其间定为常例,而文帝朝则形成为一套完整的推荐、选拔和考核制度,主要依靠各级官员推荐当地的人才入朝为官,被推荐人的德行是首要的考核重点。察举制相比较于夏、商、周时代的世亲世禄制度虽然有了较大的进步,但实行日久,积弊丛生。一来要依靠负责人才推荐的官员们的自律精神,不去营私舞弊。二来德行实在是个缺乏标准答案的绩效指标,又给不能自律的官员留下隐私舞弊的机会。三来察举制本意“选”的是没有官职的读书人,“拔”的是那些低级的吏员,想给平民阶层的优秀人才保留一个上升通路。但美好的愿望通常都没有好结果,因为特权阶级是不会让肥水流进外人田的,有数据为证,据晋代官方不完全统计,当时被举者四分之三是现任官吏,造成平民儒士中之优秀人才被拒之门外。特别在东汉后期,任人唯亲、唯财、唯势,权门势家把持察举的结果,令流弊百出,察举制度的根本缺陷暴露无遗。不过察举制在封建王朝的人才选拔上算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

    曹操的儿子曹丕做了皇帝以后,听从时任组织部长(吏部尚书)陈群的建议,推行九品中正制,和察举制最大的区别在于,第一拓宽了评估内容,将家世﹑道德﹑才能三者并重,要求血统纯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第二设置各级中正官,相当于在中央、省市自治区、市州、区县发展壮大了组织部长队伍;第三推荐权和任命权分离,推荐归中正官负责,选拔人才、定人才品级,相当后世给人才定行政级别。任命权则在司徒府,根据行政级别来决定被推荐人才的屁股下面该坐什么凳子,互相制衡,互相监督。表面看起来更科学更合理了,但当权者自有一套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操作办法,那就是将德与才置于点零零零零几的位置,家世自然就成了那个小数点前面的1,当时叫“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大白话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考的晋代高门士族入仕的401人,其中更有连组织程序都没走,直接朝为贵家郎、暮登天子堂的达174人。

    士族正是在这种人才选拔制度的背景下逐步形成的权贵阶层,而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就是士族中的大鳄。尤其琅琊王氏,后来甚至被世人称为与司马共天下。九品中正制最终被科举制所取代是在隋唐,后世流传的诗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进寻常百姓家”中的王、谢就是指的王氏和谢氏等门阀,这都是后话了。

    而王祥老爷子正是大士族琅琊王家最杰出的代表,二十四孝中的卧冰求鲤,为后妈治病就是这位神人的光辉事迹。之所以称他为神人,因为他确有神奇之处。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王祥到庐江当隐士二十多年,谁来请他当官都不去;徐州刺史吕虔用牛车接王祥(那时被牛车接送是很牛的一件事,超过现代的加长林肯)去当副手----别驾,王祥到任后率领军队灭掉了当时猖獗一时的盗寇,州内因而清静无事,政令教化也推行无阻。老百姓歌颂他:“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被曹魏第四个皇帝曹髦(千古警句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的原创)尊奉为三老,并且坐在上首给皇帝训话;司马昭干掉皇帝曹髦之后,只有王祥为曹髦呼天抢地,涕泗横流,最后不但没事,反而升了官;司马昭自封晋王,同为三公的荀顗参见的时候立刻下拜,王祥却只是拱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司马昭反而受宠若惊:“今日才知道您是多么看重我啊!”(帝曰:“今日方知君见顾之重矣!”);武帝司马炎表扬王祥德高望重,堪为精神偶像(太保元老高行,朕所毗倚以隆政道者也)。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王祥已经成为不止是王家,而是整个士族的图腾和符号,发挥着士族代言人的作用,是重量级人物,轻易不会出现在朝会上。

    司马衷虽然傻,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王祥都被请动了,一定是有天翻地覆的大事发生,难不成是要废掉自己?否则,何以闹出四大氏族齐聚一堂这么大的阵仗?他们的背后可是整个官僚集团,想到这里,司马衷哭了,不是那种默默流泪的哭,而是嚎啕大哭,浑身肥肉颤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王祥:“睢陵公救朕、睢陵公救朕。。。。。。。”

    “陛下何故悲伤?不要急、不要急,陛下慢慢道来,老臣拼却这残躯,必不容他人欺辱万岁。”王祥也是如坠云端,不明就里“不是你发的圣旨召集我们来的吗?还特别说明了不许请假。”但司马衷哭得像个无辜的大白,勾起了王祥的护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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