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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合起身,道:“不怨他们,我本就喜欢开窗户,能看见外边的天。况且我手中拿着笔写字,哪里用得着手炉。”
镜昭道:“美人不能总是这么惯着他们,尊卑有别,失了身份不好,再说外面铅云密布,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边说边走上前把回字步步锦花窗关上。
萧合也不去理会,只道:“你方才说要下雪了?”
镜昭道:“眼下都十一月了,往年的这个时候,雪都下了好几场了。”
都十一月了。
扬手,又是一冬。
萧合觉得坐的时间久了,身子僵得很,对着镜昭说道:“去取我的和田玉碧玉籽料手镯来。”
镜昭轻车熟路地取来玉镯,萧合戴在手上,墨碧色的光泽,上好的玉,对着镜昭说道:“咱们到内务府去一趟。”
镜昭道:“美人什么要紧的事,要自己去?今个儿的天是太冷了。”萧合道:“该下雪了,去让马公公做一件斗篷,我怕底下的人去了,他们不上心。”
镜昭笑道:“还当是什么大事,美人不必听风就是雨,我刚说下雪,便要储备过冬的物资了,以美人现在的恩宠,斗篷是披不完的,更别说谁敢对美人不上心了。”
萧合笑道:“你今个儿是怎么了,话多了起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定我明个就被打发去冷宫了。”
萧合和镜昭到内务府的时候,内务府总管马培亲自出门迎接,小心翼翼,所说之话,句句让人舒坦,萧合并不客套,进了屋,从广袖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道:“今RB宫前来,劳烦公公找上好的匠人按照纸上所画,做一件雪天披的斗篷来。”
马培将纸打开,纸上所画,样式什么简单素静,只是有两叶碧荷图案得需要绣工,别的还真没什么特殊,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就怕萧合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道:“嗳,这没有什么难办的,美人放宽了心交给奴才改日奴才亲自给您送去。只是美人要用什么料子的?这图上也看不出来。”
“羽纱面、黑灰鼠里子,银狐毛镶边。”
“唉唉,奴才记下了,只是这宫里的银狐毛和黑灰鼠皮不知道还有没有,今年没有新贡上来的,各宫娘娘们都争着要,奴才也着实为难。”
镜昭嗤笑道:“上回皇上因为马公公往宫里招了几个会识字的丫鬟而赏赐了你不少东西吧,可是我记得当时马公公病了,主管这事的是您底下的一个叫小卓子的奴才吧,小卓子小小年纪做事却如此周全细致,自己的功劳被别人顶替也不抱怨,万岁爷向来喜欢提携新人,若由我家美人牵个线,那小奴才必定知恩图报,到时候别说是灰鼠里子,银狐毛,就是天上的月亮星星,他也会想法取来孝敬美人的。”
马培做的这些龌龊事,皇上虽然不知道,后宫的丫鬟婆子太监们都心知肚明,镜昭想着挑明了说也没有什么大事。
马培本想先诉说内库告急,再答应萧合,好卖给她一个人情,不想萧合身边的丫鬟的嘴竟然如此厉害,细细想来,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估计也是当年自己招进来的人,媳妇熬成婆了,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只得忙忙摆出讨好人的嘴脸,道:“这位说的哪里的话,内库再急,也先得紧着美人用不是,再说了,万岁爷上次打赏奴才,还多亏了美人底下的软玉姑娘呢。那,美人是想要什么颜色的?”
萧合看了一眼镜昭,眼神中微微带笑,取下手上的和田玉碧玉籽料手镯,递给马培道:“这个颜色。”
马培双手接过,道:“冬日里各位小主穿的都是些大红色,紫色的斗篷,美人要碧色的?”
萧合点头道:“是的,刚才镜昭的话多有得罪,公公切勿往心里去,这个镯子是皇上赏的,和田进贡,总共就这一只,我赠与公公,当是赔罪了。也当是谢过公公替我做衣的美意,毕竟公公也说了,今年库存告急,实属不易,日后若是有帮衬的到的地方,我自会尽力。”萧合当然明白马培方才一番话的本意,顺水推舟有什么难的。
马培连连推辞,最终抵不过萧合一再相送,便收下了,道:“方才听美人说,身边这位叫做镜昭?”
萧合望向镜昭,又望向马培,不解,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几年前招的有个叫镜昭的宫女,如今二十三岁了吧。“
镜昭笑道:“难得公公还记得。”
马培道:“二十四岁便要出宫了,镜昭可要早做打算啊。”
马培是笑着说的,语气十分轻松,但萧合和镜昭却觉得空气凝重了起来。
镜昭道:“多谢公公挂念。”
萧合临走之前特意交代,斗篷做的越快越好,今年第一场雪之前务必做好,说罢,又道:“小卓子在用人方面的确有些眼光,马公公多多栽培,以后便可把这档子交予他做,既甩了一个大包袱,也可得了一个提携下人的贤良的名儿。刚开始升官倒是容易,可是官越做越大,便遇到了瓶颈,想要突破,就得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下手,眼前看像是吃了多大的亏,但长远看,那些所吃的亏却喂大了格局。马公公在内务府总监的位置上已经多年了,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我在这里随意说上两句,公公捡着听就好了。”
萧合最后一句话果然让马培打了个激灵,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确很多年了,却久久没有升迁。
萧合看到马培的反应,心里暗自笑了笑,便去了。
望着萧合和镜昭的背影,马培心中默念镜昭的名字,自己不会认错,是她。
刚出内务府,镜昭道:“方才奴婢妄言了,不是最后美人的一番话,险些要了小卓子的命。”她知道,公然揭开马培的龌龊之处,说不定会让马培狗急跳墙。
萧合道:“说出来也好,这样马培兴许有些顾忌,那个奴才出了什麽事,他第一个脱不了嫌疑?只是可怜我的苦口婆心,他定然听不进去。”
“美人何以见得呢?”
“每年往宫里招人,你可知道这差事是多大的肥缺吗?若不是小卓子老实巴肯,又肯出实力,马培病了,怎会让他操办这事?若马培肯些许吃一点亏,把所得利益给咱们大总管只三分之一,他就不会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内务府总管。马培只相信他自己那套,聪明的人自信呵。只是可怜了小卓子,投错了主子。”
“好人有好报,没关系的。”
萧合叹道:“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坚持到好报来的那天。”
说罢,两人一路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