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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苏秀娥去扶十六的时候,隼洛溪已消失在紫榴花海里。

    他从没有走得这么匆忙,甚至没注意紫榴花卷落在发丝之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急忙将厢房打开,看见迷迭香已经起塌,换好了衣物。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或许女人是男人永远也猜不透的生物,她们的执念有时很可怕,也有时候竟笨得可爱。或许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春天里的蒲公英,乘风歌去,思绪飘到江河湖海,再也觅不得。女妖就更难琢磨了,她们不像人,人的寿命很短,在她们眼里只是过眼云烟,偏偏妖的记忆却那么清晰,几万年都还会记得。

    隼洛溪冷漠地看了她两眼。

    迷迭香道:“不必担心,我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帮我梳头。”隼洛溪散乱的发丝披在肩头,他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眼里容不下一丝污渍。他杀人时也不会在剑刃留下一滴血,可他也很懒。

    他是绝不会亲自打理的,所有起居生活都交给三位狐妖,患白咀之后,更是如此。

    ——睡房。

    铜镜比之三年前反而更加明亮,隼洛溪正襟端坐,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使人联想到峭壁上的鹰隼,冷酷、决绝,从不退缩。但他饱受病痛折磨的面孔,竟还如此英俊,不止是人类女子,许多妖也会为之倾慕。因为他的脸就和剑一样,全源于自己的天赋与努力,有时候迷迭香会想他近乎完美的相貌可是妖精变的?但又很快否决这个想法,或许妖精能将他英俊的相貌模仿得惟妙惟肖,可那双眼中的神韵是永远也无法学会的。迷迭香梳齐一缕华发,开口问道:“你将她杀了?”

    隼洛溪道:“是的。”

    “你为什么杀她?”

    “你需知道的就是她被杀了。”

    “算是为我出的剑吗?”

    隼洛溪没有回答这句话。只将头微微前倾,他似乎很享受迷迭香梳头的手法。她用木梳小心翼翼地给他整理,好像唯一一根青丝也变成银白色。她抑制住自己的眼泪,语气却仍在颤抖,“嘻嘻,还有六天我便解放了。”

    隼洛溪没有任何回应。

    等迷迭香帮他梳起后发,用乌金色的丝带匝好发尾的时候,隼洛溪忽然道:“你是故意的。”

    迷迭香道:“没错。”

    “你为何这么做?”隼洛溪指的当然是迷迭香早晓得他会出手,所以答应将自己炼成血降符,赤火一直以为是自己诱骗迷迭香,不料反而是迷迭香把自己当成了工具。

    迷迭香道:“为了测试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我究竟有多重。哪怕有一丝重量我都会很开心。”她眼神忽然失落下去,“可是我没有。”

    永远别想骗过一个女人,她比你想象中精明许多。迷迭香笑着,可笑声却颤抖“扪心自问,你真得是为我杀死赤火吗?”

    “不是。我杀她,只因为她不听话。”隼不言想了一会,如是说道。“一条不听话的狗,我不会养。”

    “我先告退。”

    他的头发已经梳好,迷迭香也离开了。睡房内又变得空空荡荡,像是檐上刚刚经受折腾的紫榴花,枝头光光秃秃,再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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