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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又好奇地问:“你见过你们将军不戴面具的样子吗?”
云飞闻言大笑:“我十四岁加入霍家军,十五岁进了羽卫,那时是跟着霍老将军,那一年将军他才十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见过。”
苍术瘪瘪嘴,问道:“那他从小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吗?”
云飞似乎沉浸在往昔的记忆之中,略微思索后说道:“将军年少之时,亦如常人般活泼俏皮,终日嬉笑打闹。然而自其母霍夫人离世之后,性情大变,不仅笑容渐敛,言语亦随之稀少起来。自此而后,将军将大部分时间倾注于读书与习武之上,凭借着过人天资,无论是兵法谋略还是武功技艺皆突飞猛进。年仅十五岁之际,已然能够独当一面,率领大军征战沙场。”
他笑着继续说:“此后每逢出征,将军必定佩戴面具,只因担忧敌众见其年幼,心生轻视之意。却不想岁月如梭,将军愈发英俊潇洒,每回率军出行,沿途众多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大婶大娘纷纷驻足观望,有时还会影响到行军,全然无威严之象。将军无奈之下,但凡行军作战,干脆不再揭下面具。久而久之,伴随着将军一次次凯旋而归,所立战功无数,这面具竟成为一种象征,对敌国士兵产生巨大威慑力,令其闻风丧胆。正因如此,昭国的众将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若无战事缠身,又不在行军途中,将军就不会戴面具了。”
听完云飞的话,苍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那个铁面银甲的男人,心中似乎又多了几分认识。
此刻,云飞突然转头看向她,好奇地问道:“公主殿下,这一路走来,您既不再佩戴面具,也不用头巾遮住面容。按照达如王子所说,这样岂不是违背了凉国王室的习俗吗?”
苍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她轻声回答道:“其实,凉国并无此等习俗。”
云飞不禁大为惊讶,他一下子坐直身子,看向苍术。只见眼前的少女微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然后缓缓开口解释道:“想必云大哥早已得知,我曾亲自给自己下过毒,佯装生病,企图借机逃脱。”
看着云飞点点头表示确是如此,苍术继续说道:“正因如此,先前我才一直不愿让你们见到我的真面目。这样一来,当我计划逃跑时,可以更自由地变换装束,而无需担心被认出来。如今既然已决定不再逃离,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藏头露尾,反而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困扰。”
听完苍术的话,云飞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道:“不逃了?”
他迅速思考,难怪这一路他如此松懈,她也没有离开。原本以为是因为受伤的女子一直迟迟未醒,她才没有走掉的。现下看来,或许是九儿亦或达如又派人跟她说了什么,这个傻姑娘才再次被蒙骗,选择不走了?这下情况偏离了将军所想,他得赶紧想办法告知将军才好。
见云飞的神情,苍术还以为云飞对她此前所做之事生气了,便没再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就这样,在沉默中时间流逝,夜色越发浓重,两人渐渐都睡着了。
夜幕笼罩,忽然一阵秋风呼啸,大雨倾盆而下。雨滴猛烈地敲打着破旧的屋顶,屋顶的木板已经松动,开始有雨水渗透进来。
原本已经睡着的两人,都被雨水惊扰醒来。
“云大哥,你进来避避吧,这雨来的太急,你别淋湿了。”苍术对着窗外说道。
可窗外无人回应,在一片宁静中,只有雨声显得分外刺耳。苍术定睛向窗外看去,那废柴堆上,此时哪里还有云飞的身影,她又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果然看到破庙后面不远处的大树下,只剩下自己的马傻傻的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淋雨。苍术轻叹一声,可怜的马儿。但是雨势太大,她不能出去把它牵进来,否则自己就该湿透了。
她知道云飞定是觉得此处荒郊野外,不可能有旁人,破庙又还算隐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又连夜去向霍时晏复命了。他应该在他自己认为的苍术明早醒来前的时候,就会赶回来。思及此,苍术便不再担心,只是不知道云飞有没有被这场大雨拍着。
雨水从屋顶的裂缝中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水渍。破庙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墙壁也被雨水浸湿,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苍术回到自己刚才睡觉的地方,这里果然如云飞所说屋顶还算完整坚固,并没有雨透下来,所以地面仍是干燥的,但墙面已经潮湿,于是她只好就地盘腿坐下。
此时苍术睡意全无,借着微弱的光,依稀可以看到地上的落叶和尘土被雨水溅起,形成了一片片小小的涟漪。秋风透过破窗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更加清醒起来,她裹紧了身上的红色披风。
突然间,苍术听到一阵急促而清晰的马蹄声响彻夜空,并伴随着隐约可闻的呼喊声:“此处有一间破庙,可以避雨!”这声音仿佛穿越风雨而来,越来越近。她瞬间警觉起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渐渐地,她听清了那呼喊声中的话语,不禁脸色大变——来者并非单独行动或只有寥寥数人,而是一大群人!意识到情况不妙,苍术毫不犹豫地迅速掀起雕像底座那满布尘埃的帷幔,身子一闪,钻入其中,悄无声息地藏匿起来。
果不其然,那群人很快便来到破庙前纷纷下马,随后脚步匆匆地步入破庙内躲避这场秋雨。在这个凄风冷雨交加的秋夜里,这座破败不堪的庙宇成为了他们临时的庇护所。
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他们似乎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摇曳,照亮了四周。紧接着,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来:“头儿,这场雨想必会令霍时晏他们加快行程速度,恐怕明天他们就要途经落霞山了吧。”
当听到“霍时晏”三个字时,苍术心中猛地一揪。这些人究竟是谁?为何会提及他的名字?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让她愈发感到事情扑朔迷离。此刻,苍术决定继续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另一个略显尖锐细长的嗓音响起:“霍时晏此人果真实力超群、深不可测啊!这一路走来可谓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但所有的明争暗斗与阴谋诡计竟然全都被他一一识破并巧妙化解。截至目前为止,咱们甚至连那位凉国公主究竟长得什么模样都无从知晓呢。昨日殿下传来密信,如果此番在落霞山上无法成功除掉达亚尔,那么便要让我们全体自裁谢罪。”
稍作停顿之后,只听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响彻四周,语气沉稳而坚定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于落霞山中送那达亚尔归西罢。哼,我就不信凭我们此次精心布置,前后包夹,将其困于悬崖绝壁之间,他们当真还能够展翅高飞不成?”
紧接着,一阵谄媚讨好之声传来:“哈哈哈哈哈……说得极是呀!老大此番可是煞费苦心呐,不仅预先派人埋伏于途中静待时机成熟出手,更是在他们的食物中下了足够分量的蒙汗药。待到霍时晏一行人路过落霞山时药效发作,必定浑身瘫软、毫无还手之力。届时只需轻轻一推,那达亚尔所乘的马车必将坠入万丈深渊之中粉身碎骨喽!”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有人说道:“霍时晏是个聪明人,他可以把责任推卸到凉国自己的护卫身上,说他们不熟路况失职致使公主不幸坠落悬崖。这样即便陛下龙颜大怒,不会对迁怒与他,毕竟如今他深得圣心,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呢。”
有人笑着接话:“他若不识时务,便一起推下去么,这样就没人会查到殿下头上,殿下对我们没准儿更满意呢!”
另一人接过话头道:“而且莫力达瓦一战,凉国元气大伤,短期内恐难以恢复实力,更别提再次与我大昭抗衡了。况且他们心知肚明,即使再战,也绝非霍将军的对手。所以说,这次达亚尔公主殒命,巴特尔恐怕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而躲在帷幔下的苍术,则浑身发抖、噤若寒蝉。原来霍时晏这一路竟然遭受了如此之多的阴谋诡计!云飞每次都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说没事,她就天真地信以为真,认为并无大碍。
此时此刻,苍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给霍时晏通风报信,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行事。因为她根本看不清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更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强弱,如果就这样冒失地冲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把自己陷入绝境之中。
于是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在脑海里飞速地思索应对之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决定等外面那帮人睡着,趁着他们熟睡之际,自己悄悄地从窗户翻出去,然后骑上马疾驰而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霍时晏并向他报告这个重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