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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唐张九龄著
夜已深沉,一条悠长又寂寥的巷子内,青石板路上走来两个年轻男女。
男子七尺身躯,一身儒生打扮,腰间吊着一个白玉玲珑双蝠玉佩。女子矮男子半头,绵帕缠着乌丝,腰间挎着一口宝剑,通身上下侠女装扮。两人漫步而行,彻彻私语。
空中飘起蒙蒙细雨,如烟如雾,与初春的气息缠缠绵绵,柔情蜜意。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下雨了,你回去吧。”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男子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女子,眼神里流露出百般无奈,万般的不舍。
“你不是说,等你京城会试,一举成名,定来水寨明媒正娶,八台大娇迎我进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回去用心读书,我在水寨等你的好消息。”
“等我高中头名状元,不管父母答不答应,我一定非你不娶。今夜我指这苍天大地作证,今生来世都要与你在一起。”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我也该走了。老爹说不定还在客店焦急的等我回去呢。”
两个年轻人卿卿我我的磨叽了半天,终是不舍分手离别。还真是春雨不湿有情人的身体,那么又是谁如此无情的棒打这对鸳鸯呢?
年轻男子乃赣州知府许成的独苗许一鸣。女子乃是赣江水路十八寨总瓢把子雷振天的掌上明珠雷云燕。这两位年轻人的老爹都不是一般人,一个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治理赣州百姓,另一个南北相连的水路交通全受他掌控。一个官府政要朝廷命官,一个绿林道上的草莽英雄,起初互相看不上眼,水火不容。然而,朝廷运送物质必须得走他水路走,惹了总瓢把子,给你来个人仰船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总瓢把子的人也不能总呆水上啊,他得有上岸的一天,官府想要围剿灭掉你也是手到擒来。两人不得不互相配合又互相制衡的往来着。
有一年,总瓢把子雷振天带着女儿雷云燕到知府家中拜会,顺便商讨来年朝庭水上运送物质事宜。好巧不巧,许一鸣与雷云燕客厅内相遇,一个温文儒雅,性格内向。一个豪爽侠义,性格开朗。两人一见钟情,彼此相爱上了。
起初,两家父母死活不同意两人来往,却拗不过儿女们的一片痴情,最终默许了这门婚事,却一直拖着没办。
夜长梦多,两月前,皇上的弟弟程君利受皇上派遣来赣州视察政务,知府许成大费周章的迎入府中款待了一天。程君利看到许一鸣知晓了此事,把个许成好一顿数落。
“堂堂知府的公子,还是独子,有才有貌,要娶什么媳妇不能,偏偏找个江湖女子,说出去不好听也没面子。朝堂之中,高官显贵家多的是美娟淑女,我帮令公子寻一门如意的妻子是小菜一碟。当朝宰相家就有一女,虽尚年幼,过个一两年,待她及笄,我为你们两家牵线保媒,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岂不美哉。”
知府许成就信了他的邪,禁止儿子与雷云燕来往,并且回绝了两人的亲事。
悲催的宰相叶承清的宝贝小女儿叶晚风在宰相两口子不知晓的情况下已被人许配了两家。
古色古香,韵味犹存的赣州城,车水马龙热闹繁华。远远的大街上,一匹枣红骏马缓缓行来,马背上端坐着一个青俊少年。他一身浅紫色绵袍,内搭纯白色衣衫,腰系一条深紫色丝鸾绣带,周身上下沉稳脱俗,尽显少年英气。
此人谁呢?大顺朝二皇子程和煦。二皇子和叶晚风从牛也国回来,刚踏上大顺地界,就收到赣江水路十八寨总瓢把子雷振天发来的江湖救急信号:事态严重,性命攸关,望武林盟主玉蜻蜓速来处理。人家可不管你是大人小孩,身为武林盟主就得为武林中人办事。二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一路奔驰来到了赣州。
叶晩风弃马上船去赣江水寨寻雷振天探查事情原委,二皇子一人来到了赣州城,二人相约中午城内钱三娘客店会合。
且说二皇子背着包袱,腰挎宝剑,轻轻扯着缰绳,由着马慢慢的走。他那气宇轩昂,品貌不凡混杂在众人之中,如鹤立鸡群一般,十分显眼,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二皇子亳不介意路人的眼光和指点,在一座二层客店楼门前下了马。客店的伙计看见来了贵客,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接了二皇子手中的缰绳,把马安置到了客店后院马厩之中。二皇子则由另一个伙计领着上了客店二楼。
二皇子找了靠窗的桌子坐下,把包袱往桌子一放,伸着脑袋往窗外大街上看。
“客官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小的给您预备去。”
“不急,等我朋友来了再说。”
左等右等,一个时辰过去,叶晚风未露身影。二皇子饥饿难耐,只得点了几样小菜,一碗米饭,自顾自的吃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拿着账单走上楼来。
“客官,您吃的加上马吃的一共二十文钱。”
“马吃的也要钱?”
“嗯哪,草料也得花钱买不是,马拉了尿了还没算你打扫清理的费用,够实惠的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和朋友还要在三娘客店住上几日,先记在帐上,走时一块结算。”
“对不住,客官,咱一码归一码,以后的帐以后算,还是先请您把这顿饭钱给结了。”
“怎么,怕我赖账不成?不就二十文钱,给你。”
二皇子说着话,手往包袱里掏银子。掏了半天没掏到,猛然想起银子全留给大傻养漂亮媳妇了,当时人就愣在了那儿。
小伙计眼巴巴的等着收饭钱,一看他愣着不动,嘴一撇说上了。
“客官包袱里没有银子,怀里揣的,袖兜里藏的总有一两二两吧。你掏出来看看,别和小的闹着玩,小的还等着干活呢。”
二皇子轻轻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把小石子放到桌上,接着又从袖兜里也摸出一把小石子放到桌上。
小伙计翻了一下白眼,差点气晕过去。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做伙计,且受老板娘赏识让学着收帐,第一回就碰上这么个主,撇着嘴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客…客官,本店只收银子,不收小石子。”
“我知道,没说给你这个,是你让我掏出来看看,我不得掏出来给你看看啊。再说,晚一会付钱又能怎的,等我朋友来了自然少不了你的饭钱。等着吧。”
二皇子不再搭理他,伸着脑袋往窗外看叶晚风来了没有。
小伙计没有办法,哭丧着脸,别别扭扭的下楼去了。
不大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随着这个小伙计走上楼来。此女子一身青绿色的衫裙,身材苗条,皮肤白晰,眉眼弯弯,梨涡浅笑。她高耸的发髻上别着根精致的发簪,一摇三晃的有点映眼。
这家客店叫三娘客店,却并非三娘所开,乃当朝宰相叶承清出资以三娘名义且由她一人经营管理。其实说白了,就是朝庭与江湖中互通信息的联落之处。钱三娘丈夫英年早逝,一人独居此地。她为人直性豪爽,不拘小节,凡来往赣州城的江湖中人大都爱在她这儿打尖住店。
话说钱三娘轻挪慢步来至楼上,一眼看到二皇子就单纯的喜欢上了。象他这等英俊脱俗的公子哥平常很少见到,机会难得,与他聊聊天,愉悦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好一个英俊潇洒的贵公子,光临小店真真的令店内蓬毕生辉。不知新来的小伙计哪里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钱三娘特来向您赔礼道歉。”
“没有招待不周,也不用你赔礼道歉。只是我身上没带银子,等我朋友来了,晚些付你饭钱而已。”
“原来是这个,多大点事,看把你难为的。”
钱三娘白了小伙计一眼,挨着二皇子坐了下来。
“老板娘,他的马还在后院马厩里吃草呢。”
“吃就吃吧,你还能堵住它的嘴不让它吃啊。这儿你别管了,下去该干嘛干嘛去。”
小伙计狠狠地瞪了二皇子一眼,一步三回头的往楼下走,生怕老板娘被二皇子的好品相迷惑,少收了马吃草的钱。
身边猛然间坐了这么个人,二皇子有点不适应,红红着脸,局促不安上了。
“你就是钱三娘,可认识蜻蜓?”
“蜻蜓谁不认识,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都认识啊。”
钱三娘被他问得一头雾水,随口答道。
想不到蜻蜓在赣州城这么有名望,大人小孩都认识他,真了不起啊。
“那就好,待会他来客店为我付饭钱,等着吧。”
二皇子说完话,伸着头继续往窗外大街上观望。
“这恐怕不合常理。别看了,天这么冷,别说蜻蜓,蝴蝶也不会飞上来为你付饭钱。”
“…,玉蜻蜓,我说的是武林盟主玉蜻蜓。”
“哦,玉蜻蜓啊。少了一个字,我把他当成会飞的了。话说回来,江湖中人都识得当今武林盟主是玉蜻蜓,这都要等他来付饭钱,恐怕他承担不起吧。况且,身为武林盟主一定事务繁忙,怎会单单来赣州城为你付饭钱。客官可真会开玩笑。”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也没多少,就二十文钱,让当今武林盟主玉蜻蜓特意跑来为你付帐,我觉得不是很靠谱。不如认我做姐姐,我就把你吃的饭钱和马吃的草钱一并免了。”
“谁要认你做姐姐,少来套近乎。”
“别人想认我做姐姐,我还不答应呢。不认也行,现在就把你欠的钱结了。”
“现在没钱!我可警告你,别惹我,惹恼了我把你这店给拆了。”
“哟哟哟,我钱三娘是一点一点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你拆个试试!”
“咣当…”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皇子火一下子冒了出来,抬手就把身边的桌子给掀翻了。
“哎呀,这小爆脾气,找打啊你!”
“噼里旁啷,稀里哗啦…”
两位英勇好斗的侠义大展拳脚在二楼打了起来。桌子翻了,椅子倒了,吃过的没吃的饭菜撒了一地,碎盘子碎碗躺地上割脚。楼上的客人吓得纷纷踮着脚顺着墙边往楼下撤。
“住手,快住手。都是朋友,别打了。天哪!怎么了你?我晚来一会就和人家干上了。”
“蜻蜓,你别管。我今天非把她揍趴下不可。”
受过高人指点就是厉害,二皇子的神行掌使得出神入化,刚猛勇进。钱三娘虽武功高强,却明显招架不住,她招法乱了,头发散了,脸红气喘的节节败退。叶晚风赶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出手拦截了二皇子的进攻。
“她哪里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赔礼道歉。我这瞎跑了大半天,连口水还没尝上呢。可怜可怜我,快停手吧。”
“听你的,不打了。老板娘,快下去准备吃的喝的,我朋友还饿着呢。”
一听叶晚风跑了大半天还没吃饭,二皇子当即住了手。他忙不迭的扶正个桌子,立好个板凳,拉着叶晚风让她坐那休息。一系列动作看得钱三娘瞪目结舌。
哎呀,刚才和我蛮横霸道跟个土匪似的,碰到她咋就温柔体贴上了?
“愣着干嘛?快去准备饭菜。再磨蹭不去,我真把这客店给你拆了。”
“呵呵呵…”
钱三娘没顾上和叶晚风打声招呼,就被二皇子轰下了楼。
不大会儿,上来几个伙计收拾了楼上的残局,重新整置了桌子板凳。钱三娘亲自端了饭菜送了上来。
“晚…”
“晚什么晚,我晚来一会,你小命就没了。不好好的看店做生意,倒和客人打上了,有你这样做买卖的吗?”
老板的女儿就是小老板,小老板的话必须乖乖的听。钱三娘不羞不恼,给叶晚风捶上了肩膀。
“给你们介绍一下,钱三娘是我最好的姐妹,比亲姐姐还亲呢。这位是程和煦少侠,是我玉蜻蜓最好的兄弟。大家都是朋友,要和睦相处。”
看到蜻蜓吃上喝上,二皇子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怎么,没找到人?”
“气死个人,雷振天说好在家等我,人却跑没个影,害我到水寨找不到人,白跑一趟。”
“雷大侠办事一向沉稳,一定是遇上大麻烦才如此慌张。哦,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呢。难得见你一面,姐姐我这里向你倒喜了。”
“可别提什么武林盟主,烦都烦死了,武林中什么破事都能找到我。今个这个帮派捣了那个帮派的灶,明个那个帮派砸了这个帮派的锅,以往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来让我给他们掰扯清楚,分个高下。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最近在物色人选,看谁能接替我担此重任。”
叶晚风皱着眉,苦着脸望着二皇子眨眼睛。二皇子吓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你可别看我,我不行。每日里看你又是发信号弹又是收放信鸽,我头也疼。”
“客官,楼上请。”
三人正在那儿说话,楼下缓缓走上来一位温文儒雅的白面书生。
他身高七尺,一身绸缎白袍,腰间佩玉,一条深紫色丝绦为他的潇洒脱俗尤其添色。且此人又生得五官俊美,面如白玉,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象从画中走来。
叶晚风钱三娘都顾不上和二皇子说话,全盯着来人,花痴般看直了眼。
“百无一用是书生,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看他通身的气派也知道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人家又没招惹你,干嘛无端损人?”
就为了这个翩翩公子,二皇子叶晚风竟拌上了嘴。
“哎呦呦,还真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呢,这下某人可就被比下去喽。”
钱三娘特爱瞧热闹,在两人间煽风点火。
“咚咚咚”
翩翩公子刚刚落座,楼下又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走上来的是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四十岁左右的壮汉。此人身长九尺,黑红的四方脸,刚硬的络腮胡,两道浓眉,一双眼睛灼灼逼人。
他大步走上楼来,气势凶凶的直奔书生。一把抓住书生的前衣襟,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冲他吼道:“快说!把我女儿弄哪去了?不说清楚,我宰了你!”
翩翩公子大概没遇过这待遇,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战栗。
“我…我…”
他还真是被吓懵了,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蜻蜓,看看还美不美,好不好看?像提溜个小鸡仔似的。我说他无用你还不信。哈哈哈…”
二皇子不同情,反而幸灾乐祸的笑上了。
“你这人!”
叶晚风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走上前去劝架。
“快放手,有话好好说。”
“走开!少管闲事。惹急了我连你一块打。”壮汉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回了一句。
“哟呵!你敢打他,打个试试。”二皇子当时就不愿意了,冲上去就要和人家干仗。
“哦哟!武林盟主,你在这儿呢。”
“可不在这儿么,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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