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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砂嫣然一笑,却也是起身离开,那素色的裙摆之上,那绣的花朵儿,伴随主人的行走,却也是不自禁的片片散开。
绿薄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的身影,眼前一切竟似有些模糊而朦胧。自己等待多年,耗尽了青春,然而等来的却是比自己年轻、美貌的妙龄少女。她从前发狠似的想,王爷更瞧中一个人的本事和能力,至于皮相容貌,也不过是虚妄,豫王岂会如此肤浅?纵然百里炎冷情,只要自己有本事能帮助王爷,那么自个儿在百里炎的心中,自是有些个不同之处,总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然而如今,有一个女子比自个儿年轻貌美也还罢了,她居然也是个极有本事的,论心计,自个儿竟似有些不如。
元月砂那道纤秀婀娜的身影,瞧着竟似说不出的刺眼,竟让绿薄生生升起了一缕想要撕碎的冲动。这样子想着,绿薄那清秀隐忍的面颊之上,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模糊的笑容。
这昭华县主如此轻狂,岂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以为自个儿当真便能扶摇而上,却不知晓步步刀锋,危机重重。
稍稍不慎,必定是会粉身碎骨的。
而元月砂再次轻盈的踏上了豫王府的马车,她轻轻的提起了百里炎赠予自己的玉牌丝带,瞧着这枚玉牌滴溜溜的轻盈的转圈儿晃动。嫣红的绳带却也是轻盈的系在了那雪白葱根一般的手指头之上,颜色与元月砂雪白葱根也似的手指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而元月砂一双眸子,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深邃的光彩,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瞧不出她内心所思所想。
她精致面容之上,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冷笑。
豫王善于笼络人心,当他待你温柔之后,你自是不免觉得好似千宠万宠。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荣华富贵,都是唾手可得。可一旦他不宠你了,自然是冰雪加深,入落冰窖。然而元月砂内心之中,竟无半点感觉。这所谓的龙胤贵族,自己周旋其间,不就是相互利用?
百里炎冷酷也好,多情也罢,于元月砂而言,都无甚差别。豫王所赐的身份地位,华衣美食,府邸奴婢,元月砂本来也没有稀罕过,自然没什么所谓的动心。
可这样子自负的男人,倘若瞧上你了,若不能为他所用,那便会除之而后快。
招惹了豫王殿下,可是没那般容易可以摆脱。除非她这个元二小姐,彻彻底底,从京城之中消失。否则自个儿,倒也只能继续和百里炎纠缠下去。虽然,这未必是一桩坏事。毕竟若能成为百里炎真正的心腹,也能借助百里炎的势力,解决许多的事情——
元月砂眼中光彩沉润,禁不住若有所思。
马车滚滚,也不多时,便已然到了豫王府邸。
元月砂纤秀的身子轻盈的下了马车,唇瓣轻轻的翘了翘,那纤纤莲足,却也是极轻盈的踏入了这府邸之中。
那眼波流转间,竟似生了些个些许淡淡的幽润光彩。
房间之中焚烧了极为上等的水沉香,一股子透人心脾的芬芳,便是这样儿轻盈的充斥于整个房间之中。而薄绢纱帘儿轻垂之间,却见一道身影,若隐若现,赫然正是百里炎。纵然被轻轻遮挡住了视线,然而男人通身所散发的锋锐霸道之气,却也是遮掩不住的。
元月砂更是不觉轻轻一福:“月砂见过王爷。”
她清灵妙曼的身子落入了百里炎的眼中,竟让百里炎眼神不觉深邃了几分。
“听闻今日月砂,咄咄逼人,逼得陛下处置了萧英。堂堂一个北静侯,如今也是已然入狱。月砂果真是好本事。”
元月砂轻轻的垂下头,娇柔说道:“月砂也是知晓自己此举,未免是有些轻狂,更有些无状。可谁让月砂,就是这样子的性儿,不依不饶的,一点儿也不知晓什么叫做宽容大度。谁让萧英欺辱于我,闹得月砂也是迫不得已,如此为之。月砂,月砂也是并不想闹成这样儿。”
这一番话儿说出口,元月砂竟似带着几分怯生生,娇滴滴的模样。
明明是心狠手辣,咄咄逼人的女子,如今偏生在百里炎面前故作娇弱。
然而这内外之间的截然不同,却也分明让元月砂沾染了一股子别样的风情。
绿薄生恼,王爷可是不能瞧着这贱婢柔顺,当真被她哄得回心转意,又将她给宠上了。
百里炎唇瓣却不自禁的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时未曾言语。
莫浮南却向前一步,咄咄逼人:“昭华县主如今这般姿态,倒是令人费解无比了。区区退亲之事,怎么就让昭华县主居然是如此的记恨,萦绕于心,乃至于竟似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昭华县主明明得了朝廷的册封,身份尊贵,一时无二。加之王爷呵护,一番恩宠,那更是前途似锦。纵然县主嫁入了北静侯府,所得到的也绝不会有如今这般多,更不必提县主早就羞辱了萧家,出了一口恶气。饶是如此,昭华县主却插手贞敏公主的姻缘,不依不饶,得罪王爷,失去了豫王府的支持之后,居然仍然去撩拨陛下,惹得陛下生怒。却不知,昭华县主此举,又是何用意?恐怕不但是浮南费解,便是满京城的人,也没有几个不心生疑窦的吧。”
“这自然不免让浮南联想篇幅,联想到咱们这位萧侯爷的生平之事。萧英虽然私德可议,品行不堪,令人不齿。不过他为陛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招惹了许多仇家。而这些仇家,很多都是对龙胤不满,觊觎中原的逆贼!而这些逆贼,手腕更是层出不穷!元二小姐打小就是不受宠,没人管束,又深恨父母。倘若,早被这些逆贼引诱,利用这些逆贼相助谋取权势地位,又为了回馈这些逆贼,将这龙胤中流砥柱一根根的毁了去——”
莫浮南冷冷说道:“元月砂,你到底是何居心?”
一番言语,竟似锋锐入骨。纵然是没有将全部的谜底猜透,却也已然是将部分事实给扯出来。
元月砂心里也是不觉冷笑三声,好一个莫浮南,果真不愧是豫王殿下心腹幕僚。
他武功不行,当年被自己生生划破了俊秀无比的脸蛋。可是莫浮南心计却比武功厉害多了。
如今莫浮南步步紧逼,言语之中的居心,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这分明是要将元月砂置诸死地。
而站在一边的绿薄也是不觉吃了一惊,莫浮南私下也跟她言语说,说他对元月砂颇为生疑,并不信任。到底是同门中人,绿薄也觉得莫浮南跟她是一条心。只不过却也是没想到,一向沉稳的莫浮南,居然会在王爷的跟前,当面质问元月砂!
旋即绿薄脸颊之上不觉浮起了淡淡的喜色。
她知晓,莫浮南在百里炎跟前受宠,既然是如此,莫浮南说的话儿,百里炎必定也是会上心几分的。倘若如此,就凭莫浮南这轻轻的几句话,元月砂便是休想再得宠!
想到了这儿,绿薄那清秀脸蛋之上一双秀眉却也是不自禁的轻轻的松开,不似之前那般皱着了。
元月砂心里却是冷笑了两三声,不过莫浮南虽然有几分聪明,可终究不能待自个儿如何。
她轻轻的抬起了精致的小脸,却也是不禁笑吟吟:“莫先生,当初是你挑中了月砂,替月砂说项,让月砂得到了王爷的留意。想不到,今日你居然是这样子说。”
少女的面容清纯若水,秀丽可人,虽然不算是美得惊心动魄惹人眼球的那种,可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却颇有些邻家少女的天真可亲。
莫浮南面颊后面的俊容,却也是一派平静,不为所动。
“纵然没有浮南的举荐,想来昭华县主也会有别的法子,用来亲近王爷!”
元月砂唇瓣绽放了浅浅的笑容:“莫先生当真是抬举月砂了,遥想当初,蔺公子凶狠无匹,想要杀了我,是莫先生加以劝阻。之后,更对我有举荐之恩,让我有机会得到了王爷这样子绝世枭雄的亲近与呵护。无论怎么样,我待你总是有那么一份感激之情。我一直以为,莫先生是个温雅君子,一心一意的为王爷着想。然而我却也是想不到呀,莫先生居然是心存嫉妒,嫉妒我更得王爷的宠爱,嫉妒我的聪慧才智,嫉妒到想要置我于死地!”
莫浮南也料到元月砂不会乖巧认罪,眼前女郎原本就是个极聪慧狡诈的人物,然而饶是如此,莫浮南心中疑窦已生。便算元月砂舌灿莲花,做出了种种楚楚可人的姿态,都无法动摇莫浮南那宛如铁石般的心肠。
然而莫浮南万万没想到的则是,元月砂居然是反咬一口,一张口,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
只听得莫浮南也是措手不及!
而正因如此,莫浮南却也是禁不住冷笑:“元二小姐果真是个手腕厉害的女子,一张嘴可当真是伶牙俐齿,居然会反咬于人。”
元月砂不动声色:“月砂这颗明珠,暗投在南府郡,可惜自己是女儿身,打小就备受欺辱。不过纵然我如何不甘,却也不敢妄想自己能攀附上豫王殿下。当初明明是莫先生举荐,才让我得到如此的机会。想不到莫先生身为谋士,这话随便一说,嘴一张,这好端端的,就变成我存心不良,亲近豫王了。就当月砂心眼儿小,觉得莫先生是因为心存嫉妒,所以想要将我置诸死地呢。”
莫浮南冷笑:“果真是伶牙俐齿。”
如今元月砂倒没顶着一张精致小脸,做可怜状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王爷是世间枭雄,以后必定能成大事,又怎么能让这样子的女子,在以后坏了王爷的大事呢?
元月砂越是狡诈多智,越是令莫浮南心生怀疑。区区一个南府郡的姑娘,未免聪明过头了,说不准,是有什么人暗中栽培,一番指点!
元月砂也冷笑:“想来莫先生不止一次在王爷面前说项,中伤于我,王爷逐我出门,这大约也少不得莫先生的功劳。绿薄姐姐心存嫉恨,几次三番的为难月砂,而莫先生的大师兄蔺苍,也因为我揭破范蕊娘的事情,被王爷责备,断去了手指头。想来莫先生必定要说自己是一片冰心,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竟似对月砂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莫浮南面色沉了沉,这小妮子倒是挺会挑拨离间。
他冷笑:“我对王爷自然是一片冰心。”
元月砂也不理睬他,继续娇滴滴的说道:“不遭人嫉是庸才,就算因为莫先生不满月砂,做出些个欺负月砂的事儿,可是莫先生既然对月砂有恩,月砂也是不见得跟你计较不是?却没想到,莫先生咄咄逼人,只手摭天。看来王爷要用什么人,就离不开你们这些墨夷宗弟子的摆布。蔺苍可以背着王爷以王爷之名私辱范蕊娘,绿薄可以羞辱月砂自命可以在豫王府只手遮天。利益相关,只要得罪了墨夷宗弟子,便不配也不能留在豫王身边。就算是偶尔得宠,也是会被墨夷宗弟子联手压制,倘若逼不走,就要将人给逼死!”
莫浮南初时还算淡然,任元月砂如何反咬,都是十分淡定。他也相信百里炎的智慧,更相信自个儿在百里炎心目之中的地位。王爷知道自己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区区言语,又怎么能挑动王爷与他之间的关系。
他原本以为,无论元月砂说什么,自己都是不会在意的。
然而如今,他面色终于有些难看了,甚至有几分急切:“你休要胡言!”
元月砂可是正巧挑拨到了那等痛处,让莫浮南竟也不知所措,一阵子的不安稳。
结党营私,联手欺主,这可是任何主子的大忌!
偏巧元月砂一番话儿说出来,虽然是有那么点夸张成分,可是却举例属实,说出来很有那么回事儿。
莫浮南原本是气定神闲的,一派闲云野鹤的谋士风采,很有点智者谋心,风轻云淡的调调。可是如今,他却不自禁气得身躯颤抖,很是恼恨!
元月砂,她实在是太可恨,她怎么敢,又怎么能这样子说。她好大的胆子,如此轻狂,如此无礼,不知分寸,不知所谓!
元月砂流露出一派假惺惺的楚楚之色:“这但凡依附豫王的人才,哪个不看墨夷宗弟子的脸色,总是要讨好了豫王看重的那几个,才有晋升之阶。一旦被墨夷宗弟子所厌憎,必定不能出头。也就月砂性子直,是个傻子,不会讨好人,这直来直去的,想不到墨夷宗居然是要我的命了,一个什么叛党余孽的帽子扣过来,月砂还能活?你们居然要杀了我,这简直是没有将王爷放在眼里!”
且不说莫浮南被元月砂气得满脸通红,便是绿薄也是脸色大变!
这妖孽简直是诛心之论!一番言辞凿凿,胡言乱语,竟似戳中了什么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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