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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可飞将军青麟,到底是个极骄傲的人。

    贞敏公主谈不上刁蛮,也没如何为难,更没有向着范蕊娘的意思。

    可这皇族公主什么都没有说,却自然是有了一股子脱俗。

    这般心绪一霎间涌过了心头,却让元月砂又恢复了淡然。

    这世上自然会有贞敏公主一样,又娇贵,又单纯,斯斯文文的女孩子。

    这是别人的福气。

    元月砂心静若水,反而微微好奇,长留王究竟有什么话儿,想要跟自己说。

    她不觉轻轻抬头,入目瞬间却为之一悸。

    自始至终,百里聂脸颊上居然是戴着一片银白色的面具。

    猝不及防,元月砂心口微微一悸,掌心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层汗水。

    一瞬间,她脑海之中居然是有一缕空白。

    小时候的梦魇,却忽而又浮起在了元月砂的脑海之中。

    打小她就是个狼崽子,后来北域的杀手诛杀狼群,将她领了回来。

    那时候元月砂不会说话,总抿着唇瓣,却瞧着那个手中捏着染血宝剑的男人。

    他戴着银色的面具,一双眸子闪动了妖异的光彩,正是北域尊主。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喜爱小女孩侍候,却总是能挑出错处杀人。

    元月砂是跟随她最久的一个。

    直到后来,某一次的任务,对方冷漠无情的将她扔在了雪地里面。

    是苏叶萱救了她,然后让父王海陵王苏决用一些好处赎出元月砂。

    那闪动银色光芒的面具,是北域尊主常年不会取下的物件儿。

    可这惊惧的感觉只存在于片刻,旋即又烟消云散了。

    并不是每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人就一定是北域尊主。

    只不过眸光乍然触及的瞬间,那有几分相似的物件儿,勾动萦绕在心底深处的心魔。于是乎,身躯近乎本能的泛起了恐惧之意。

    一旦回过神来,那股子惧意也是烟消云散。更使得元月砂内心暗暗寻思,今日自己确实也是有几分心浮气躁。

    未及反应,对方略略冰凉的手指,蓦然捏住了元月砂的下颚,迫得元月砂抬头瞧他。

    动作谈不上粗鲁,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贞敏公主和范蕊娘都瞧得呆住了,却不知晓说什么。

    范蕊娘忍不住心忖,既然长留王在一旁听着了,就定然已经知晓元月砂是何等粗鄙的人。

    而这样子村俗无比的女子,又怎么会对她做出如此暧昧举动。

    比起范蕊娘,贞敏公主心中的狐疑之色却也是更浓。

    百里聂一向都是极漠然的性子,似乎天底下没什么事情能当真令他上心。

    这位,这位元二小姐可有什么特别的?

    若说特别,贞敏公主倒是觉得有一点。

    骂人时候倒是眉宇生春,神采奕奕,极有精神。

    元月砂却不觉秀眉轻拢,有些不快。

    早听闻长留王殿下为人淡漠,又似有些怪癖。

    如今这样子,确实也是有些个奇怪。

    她触及百里聂的眸子,却不觉微微一怔。

    元月砂一生之中见过许多明亮锐利的眸子,可是绝没有一双眼睛如眼前这般,沉默而死寂,竟没有一点生气。

    仿佛就算被光照着,一双黑眸也是会将光线溶解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百里聂却也是不动声色,轻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头。

    却并非留下只字片语,转身就走。

    贞敏公主眼珠子一转,也不好留下来,匆匆的跟了上去。

    元月砂眯起了眼珠子,怔了怔,蓦然掏出了手帕,狠狠一擦对方手指头触碰过的地方。

    那双眼睛,可真是奇怪,但凡活着的人,是不会有这样子眼神的。

    范蕊娘极恼恨的目光落在了元月砂身上,可知晓了元月砂的手腕,却也是不敢多言。

    长留王百里聂,不在元月砂计划之中,元月砂也不想招惹。

    对着范蕊娘,元月砂却流转了一缕凉丝丝的笑容,柔柔的说道:“蕊娘,若是不想来唐家做妾,只恐怕这孩子的爹,还要另外挑一个了。”

    范蕊娘抚摸隐隐有些明显的肚腹,一阵子的恼恨之余,却也是莫名有了些个心慌。

    她瞧着元月砂柔柔弱弱的身影离去,又想到了这几日唐文藻总是不见踪影。那心里面,一阵阵的恼恨涌了上来,越发不是滋味。那一双眸子之中,却忍不住透出了森森的恨意。

    等元月砂对仪容稍作打整,回到了元家。

    紫竹脸上堆着浅浅笑容,只说她和画心已经将贺寿的香囊做好了。

    那枚香囊拿过来,做得精致,就是没什么新意,也就绣了如意吉祥的花样。

    元月砂点点头,她倒并不挑。

    说到底,她们这些姑娘做的绣品不过是去应个景,并不见得就用得上。

    她们这些女郎的婚事,是各种博弈的结果,甚至和男女双方的情分无甚相干。

    更不是这区区绣品能够左右。

    更何况元月砂内心深处,从未打算嫁给萧英。

    只要花色样式不撞什么忌讳,元月砂便觉得这香囊做得可以了。

    此刻元老夫人那边,却将元月砂新做的衣裙送来。

    这是去萧家赴宴穿的衣衫,也是元家让秀姑赶着做的。

    湘染将这套衫儿打开瞧了瞧,果真做得很精致。

    元月砂挑的是一件淡绿色的衫儿,衣摆上绣了一朵朵的白兰花,瞧着十分清雅精致。

    元月砂眉头却轻轻的一拢,若有所思。

    她让湘染捧着衣衫,求见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刚才午睡过,精神头还好,瞧见元月砂过来,容色更是和煦。

    元月砂福了福,柔柔说道:“老夫人,秀姑已经将衣衫送来了,果真做得精巧,只不过花样子并不是月砂自己挑的那个。”

    元月砂没有挑白兰花,可如今衫儿上偏生绣的是这个。

    白兰花是元秋娘喜爱的东西,元老夫人爱女情深,未必乐意别人染指。

    扮得像元秋娘,未必能讨得元老夫人的喜欢,说不准反而让元老夫人生出了不喜之意。

    她言语虽未挑明,元老夫人应当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元老夫人只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倒是恭顺谨慎,也没什么非分之想。这衫儿上花样,是我让秀姑改的。”

    元月砂愕然抬头,倒是确实有些吃惊了。

    元老夫人如何盘算,元月砂心里也没数。

    她赠自己衣衫首饰,绝不至于是真当自己是闺女了。

    元老夫人叹了口气,要元月砂相陪走一走,元月砂也轻轻伸出手,将她身子扶住。

    元秋娘果真是元家最受宠的女儿,出阁之后,院子还留着,一如往常。

    院落打扫得整洁干净,白兰花开得十分娇艳。

    元老夫人叹了口气:“秋娘是我孩子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四十多岁才生下她。又因她身子弱,不免多留意。这些孩子里面,她竟是我最心爱的一个了。可惜她命薄,去得也早。”

    说到了这儿,元老夫人眼眶微红,掏出了手帕擦擦眼角。

    喜嬷嬷赶紧劝慰:“老夫人也不要过于伤心,忧能伤身,您可要保重身子。”

    元老夫人一时没有言语,却微微苦笑:“又怎么能不伤心。知晓秋娘死的那天,我在这院子里面坐了很久。太阳升起来时候,我才知道一夜都过去了。那时候,我什么都吃不下。”

    她环顾四周:“这里我让下人收拾得很干净,看着像住人的样子。有时候我来这儿,就会觉得秋娘会从那里面走出来,温温柔柔给我行礼。”

    元老夫人微微有些恍惚。

    喜嬷嬷却不觉打了个寒颤,心忖这话可别招了什么脏东西。

    元老夫人却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越抓越紧,元月砂竟似察觉元老夫人的手掌微微颤抖。

    接下来,整个元家都传遍了,只说元月砂样儿像元秋娘,所以让元老夫人另眼相待,好似心肝儿一样的疼。

    这话儿听来也不似空穴来风,元老夫人将元秋娘的首饰给了元月砂,还让元月砂穿了白兰花刺绣的衣衫。不止如此,这些日子,总是赐些好东西到雪芍院。

    便是雪芍院的丫鬟,却也不觉添了几分喜色。

    尤其是贴身的紫竹、画心两个,都是欢喜无限。

    要是自己服侍的主子身份提了提,她们这些下人也是沾染了些好处。

    元月砂倒是如从前一般,每日学学礼数,练练字,并没有什么焦躁。

    有时候,她也是忍不住看一看元老夫人送来的糕点,心中充满了不屑。

    她根本不相信元老夫人将自个儿当女儿替身了,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算计。

    而究竟有什么算计,只恐自己还是要慢慢盘算寻思。

    无论如何,元老夫人这些有些古怪的举止,并没有扰乱元月砂的心湖,当然也更不会让元月砂感情上有何触动。

    倒是听说,青菊院的那位,发了好几回脾气,还砸了东西。

    元明华一心做填房,如今让元月砂阻住她的路,自也是气愤无比。

    转眼就到了北静侯老夫人的寿辰。

    元月砂换上了那套新做的浅绿色白兰花刺绣的衣衫,戴了元秋娘的发钗。这一身打扮虽雅致好看,给人贺寿略显素了点。

    画心想了想,又给元月砂画了个梅花妆。

    元月砂本来就雪白纤弱,如今额头点了一点鲜红,竟生生添了几许鲜润的妖魅气息。便是画心瞧见了,也是不觉怔了怔。

    平素元月砂纤弱沉稳,如今不知怎的,竟也生生逼出了一缕艳丽。

    梳妆好的元月砂,也和元家女眷出门。

    元明华瞧了一眼,心中厌憎之色更浓了。

    她也觉得今日的元月砂有着和平素不同的韵味,心中恨意却更浓了。

    故意打扮成这样儿,还不是去作妖。

    元家几个姑娘也上了马车。

    二房的元蔷心对元月砂颇有敌意,总不觉透出淡淡倨傲与仇视。

    大房的元幽萍倒还好,对这些南府郡的姑娘客气而温和。

    至于元秀巧,不过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这几位京城嫡出的元家姑娘虽然态度有异,不过都跟南府郡元家的姑娘不熟悉。

    元幽萍客气的和两人打过招呼了后,一多半时候还是跟另外两位京城元家的姑娘说话。

    而元月砂和元明华,相互之间是不说话的。

    气氛不由得微微有些尴尬,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然是到了北静侯府了。

    元家和萧家既是通家之好,又是儿女亲家,自然是与别的不同。

    元家的女眷顺着侧门,也领入了萧夫人的院子里面。

    元明华心思很多,眼珠子也是四处打量。

    这北静侯府要比元家宽阔得多,毕竟人家是侯爷,官员宅邸规制上是有所限制的。只不过房屋倒没有元家修得精巧,据说北静侯的亲娘萧夫人是个节俭而严苛的妇人。

    这样子的婆婆,一多半难相处。

    可那又怎么样,若能做侯夫人,有了品阶地位,是何等风光。

    她甚至忍不住想,据说萧英足上有疾。

    不过那又怎么样,萧英有爵位有军功,那就是很好了。

    至于模样儿,又算得了什么。最好是京中的姑娘都嫌弃,让自己捡个漏。

    等自己成为继室,就生个儿子,拢了丈夫的心,最好是让自己的儿子承爵。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一颗心砰砰的跳。

    到了房中,已经有几位贵妇人陪着萧夫人说话了。

    萧夫人今年五十有二,鬓间略有花白,精神却极好,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寒光凛凛,不怒而威。

    这在女子中间,是极少有的。

    大约也是跟她年轻时候没了夫婿有关。

    一个妇人,独自支持偌大家业,还将儿子教导得沉稳懂事,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平素萧夫人也不好奢华,不过今日好歹是她生辰,也挑了件深蓝色绣了寿纹的衫儿穿。

    元老夫人和萧夫人一块儿说话儿,其实她们这些年轻的姑娘也插不上嘴。

    元月砂乐得清闲,可元明华却不免有些浮躁。

    元老夫人终于提到了府上这些姑娘了:“这次你做寿,这些丫头也做了些绣品,你瞧瞧。”

    萧夫人微笑:“可让你们府上的姑娘费心了。”

    她瞧着这些绣品,一件件的拿起来,都称赞了好。

    最后萧夫人拿起了一块手帕:“这块手帕,不但绣得很精致,似乎也还很别致。帕子上面,似有些白兰花的香气,也不像是用香料熏出来的。”

    元明华一阵子的激动,脸蛋儿慢慢的红了。

    这块手帕,就是元明华的绣品。

    看来自己费尽心思,果真引起了萧夫人的注意。

    元老夫人笑道:“这块手帕,是明华这丫头绣的,她是元家旁支所出,一向聪慧伶俐。明华,这帕子你是怎么做的?”

    元明华起身,福了福:“回老夫人,我将白兰花磨成汁液,又将丝线泡在一面,一根根的染了香味儿,再做的刺绣。”

    萧夫人含笑:“你很好,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费心了。”

    这是元月砂和元明华第一次拜见萧夫人,萧夫人一人给了一个荷包,里面塞了萧家自家打的金裸子。不过元明华的荷包里面,添了一根钗。

    元明华难掩心中的得意,瞧来萧夫人对自个儿印象不错。

    至于元月砂,可就比不上自己了。平时倒是伶牙俐齿,可是见不得大场面,当真到了侯府,应答一点儿也不利落,做的绣品也是平庸无奇。

    这个傻子,根本并不上自己的风流机巧。

    她更有把握,自己能嫁入萧家,做侯府的填房。

    耳边却听着元老夫人对萧夫人说道:“盈儿肃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若,让月砂领着他们过来,我也要见一见。”

    萧夫人点点头:“盈儿前几日生病了,我免了她功课。肃儿今日还要练武,二小姐,你过去时候要让他再练半个时辰,今日有客,便不用再练了。”

    萧盈和萧肃都是元秋娘所生的孩子,萧夫人一向管教得严。

    元明华听了,得意的笑容顿时一僵。

    为什么是元月砂,却不是自己?

    元明华心里不甘愿,明明自己更聪慧伶俐,绣品也将元月砂比了下去。可是在萧家跟前,元老夫人宁可给元月砂抬轿子。

    难道,当真是因为元月砂很像元秋娘?

    元明华顿时内心阵阵发酸,很不是滋味。

    一旁的元蔷心却不觉嗤笑,元明华果真是个蠢物。

    萧夫人素来节俭,虽不至于小气寒酸,却讨厌精致奢靡。元明华连一块帕子都这么用心,萧夫人定然不会喜欢。

    反观元月砂,送的绣品没什么花样,其实萧夫人心里更喜欢这样子的。

    元明华是面上聪明,可是元月砂才是那等真正心计狡诈的女人。

    元蔷心头垂了垂,却掩住了眸中一缕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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