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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爹的头颅。
无欢只觉得脑中整个炸开,一股电流沿着血液游遍四肢百骸,这个人都是麻的。
“不,不可能,你骗我。”过了很久,无欢这才勉强从喉咙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是的,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就是她的爹爹?
她爹爹是她见过最美貌的男子,甚至有时候她都觉得连娘都不如爹爹好看,而那颗头颅脏兮兮的,怎么会是爹爹?
爹爹向来爱整洁,容不得一丝脏污,虽然她小时候总调皮,爬树上房浑身弄得跟泥猴似的便往爹怀里钻,但是将她放下后爹爹便会去沐浴更衣,那颗头颅脸上全是已经干掉的血迹,那怎么会是爹爹?
爹爹的眉眼很好看看,像极了天上的月亮,尤其是冲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似乎眼睛也会说话,那颗头颅怒目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形容,眼中全是煞气,那怎么可能会是爹爹?
“骗你?老夫可没这么好的心情。”那人冷笑,随即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拖上马车,扬长而去。
此后大半年的时间,无欢每晚都做噩梦,梦见城门高悬的那颗头颅,怒目圆瞪,喊着自己的乳名。
后来她也或多或少听说了些市井流言,道顾相死的极惨,她终究还是想亲自求证一下。
喜鹊皱着小脸想了想,道:“听说是先帝下了圣旨,五马分尸。”喜鹊顿了顿,见无欢表情并无异常,这才补充道,“头颅被挂在了城楼上挂了半个月,听人家说,好像,其他的部分,被挫骨,扬灰了的。”喜鹊声音越来越小,无欢的脸色却依旧没什么便会。
“那,我娘呢?”
“听说顾夫人的尸体是在‘九华山’上发现的,身上有不少伤。”见无欢微微皱眉,慌忙解释道,“不过先帝好像没有对顾夫人的尸身怎么样,但后来听说夫人的尸身不见了,具体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
雅间中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样诡异的安静,让人格外不安。
喜鹊不时地瞥一眼无欢,说这些怕是触到了小姐的伤心事,突然有些暗悔自己多嘴,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喜鹊。”就在喜鹊准备开口道歉的时候,无欢终于开口,“你可知,先帝给我爹判的罪名,是什么?”
喜鹊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说顾相祸乱超纲,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什么的……”
“结党营私?”无欢皱眉,“那我爹死后,可还有其他的朝中大臣被杀?”
“那倒是没有了。”喜鹊摇头。
无欢笑得冷冽,让喜鹊突然有些觉得毛骨悚然。
“对了,你便是一直在裴相夫人身边伺候吗?”
“两年前我才被调到大夫人身边的。”
无欢忖度片刻,又问了些事情,喜鹊把她知道的都说了个干净,无欢沉默了许久。
喜鹊是下人,不能出府太久,无欢又交代了一阵子,喜鹊便郑重的点头然后离开。
无欢一个人在那里坐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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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的冬天格外的冷,因为总是在晚上下雪,呼啸的北风散发着凌冽的寒意,刺得人骨头生疼,白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却还是冷到骨头里。
子时已过,无欢仍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连续这样失眠已经很久了,安神香安神茶都用过了,可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每天早上起来连翘总是指着她的黑眼圈叹气:“昨晚的安神茶又没用?”
突然间,无欢有些想喝酒了。
于是蹑手蹑脚的起来披上大氅,从衣柜最底层的衣服堆里摸出了一只酒坛。
那是她偷偷藏的,太医院是有酒的,因为医具什么的需要消毒,便会用到酒。虽然没用明确规定医女不准饮酒,但若被人发现了还是不大好,所以无欢总是悄悄的藏着喝。
她早已不像以前那般酗酒了,只是心中的烦闷亟待纾解。
离医女住的地方不远有个废弃的院子,便是白天也没什么人会去那儿,这地方是无欢无意间发现的,她每次想事情,心情不好,或者偷偷摸摸的想喝酒便会跑到那儿去。那院子里有棵梧桐树,树干上挂了一只秋千,现在冬天,树叶都掉光了,露出光秃秃的树干。
今夜运气好,竟然没下雪,皎白的月光洒了满地的银辉,当真夜凉如水。
无欢坐在廊下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从喉咙流进胃里,无欢能感觉到所过之处一阵火辣辣,瞬间觉得没那么冷了。
看着那梧桐树下的秋千,没来由想起了以前在顾府的时候,那时候娘就坐在秋千上,爹地满眼缱绻柔情的站在她身后推,而她不是在一旁掏蚂蚁洞,便是甩着小短腿去捉蝴蝶。那样的日子,当真是如今求都求不来的岁月安稳。
无欢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鼻尖的酸涩,又猛的灌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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