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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下下出动好几人,把谈近雪的过去刨了个底儿掉。
这活儿实在是苦,现在酒店外头还有他手下两个最老辣的记者跟着呢,眼巴巴地等着谈影帝跟他的红颜知己陆小姐吃完饭出来。
而挖得越深,舒一航越觉得心惊胆战。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宗梓讲——声名赫赫,男女通杀的影帝谈近雪,他们的调查对象,竟然是个女的!
发现这一桩惊天动地的秘辛,其实也是偶然。舒一航老家蔗江嘉行市,正好跟那位谈影帝是一个地方,他想着发动下自己老家的关系查查这位影帝小时候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真给他打听出来了。
“奥,你打听的是小雪吧?我记得她!她小时候长得可漂亮了,就是不爱说话,那些个男生天天往她跟前凑呢!后来考上高中去市里了,没怎么联系啦。嗨,她其实是个好姑娘,就是她妈名声不好,把她给连累了!”
说这话的女孩子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小雪”现在已经是蜚声在外的青年影帝了。
划重点。
她口中的“小雪”不叫谈近雪,更不是个男的。
舒一航无比庆幸这条大新闻是他自己发现的,如果要是换了其他不知轻重的记者,这一捅出去,天上都得破个大窟窿!舒一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凭他一个主编,为了搞谈近雪的“大新闻”跟这个如日中天的影帝杠上,绝对得不偿失。
然而给他这个任务的是星辰娱乐的总裁,手里拿着帝都娱乐报51%的股权,这么一尊大佛,他也得罪不起。
纠结了三四天,身上肉都掉了二斤,舒一航终于决定还是对宗梓和盘托出,至于宗先生得到这些信息要做什么,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宗梓看完了材料。他脸色阴沉如水:“她母亲连累她?发生了什么?”
舒一航一愣,在男人的目光中犹犹豫豫地开口:“她母亲在当地是有名的美人,她父亲死后,便有许多不堪的流言,她也经常被市井流氓甚至熟人骚扰……她中考后就搬离那里,去外地上学了,换了名字甚至改了性别,和从前认识的人都断了联系,后来……”
宗梓眉头越皱越紧,神色越来越沉,舒一航几乎觉得恒温的室内都变冷了几度。
“后来什么?”他问。
舒一航吞吞吐吐:“后来她母亲遭人□□,自杀身亡。”
“男人”深黑的眼瞳专注地看着她,透出细微的温柔。他道:“谢谢。”
“但我不需要你为了这件事,去伤害你自己。”谈近雪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在安静的房间里想起:“无论你向谁解释,听众都不会给你想要的反馈。你的痛苦和挣扎,在他们眼里都无足轻重。”
“解释没有意义。”他说。
陆苓鼻腔里泛起一股酸意。是啊,她何尝不明白。她何尝不曾百口莫辩,被人当做笑话观赏。可谈近雪不该经受这些。这个冷淡强势,又其实很温柔的男人,不该被人心的龌龊污染。
这委屈,是为了谈近雪,也是为了她自己,于是越来越浓烈,让陆苓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
谈近雪道:“人心叵测,我又怎么不知道。”
陆苓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强忍的泪水让她无法看清“男人”的神情。
“男人”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就一路顺风顺水当了这个影帝么?”
陆苓这才猛然想起,便是谈近雪,也曾饱受非议被人诟病,还有的人因为他太过精致的长相而凭空捏造些包养丑闻,什么“卖屁&股”“死娘炮”,这些恶心人的标签贴在他身上,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撕下来的。
谈近雪淡淡道:“我和一个三级片影星谈恋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为这个选择负责任。”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声音也带了些暗哑的柔和,“你既然决定和我绑在一起,我便做你的靠山,若是一座山因为旁人几句话就倒了塌了,我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信任?”
这话说得是有些张狂了,配上“男人”惯有的冷淡声线,倒莫名地让人心安。
陆苓眨眨眼睛,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我如果得了影后,是不是就配得上你了?”
谈近雪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是影后这个头衔才配得上你自己。”
陆苓被谈近雪勒令回卧室去睡了。她踩着毛绒拖鞋在木质楼梯的最上一阶回过头,“男人”仍然坐在沙发的阴影里,只有一个轮廓分明,沉默的侧影,像山。永远不会倒塌的,坚实可靠的山。
而灯光太温柔。
陆苓倔强咬牙控制了很久的眼泪,终于从脸颊一侧滑落下来。
女主角陆苓好感度:90
第二天早上唤醒陆苓的是经纪人的电话。
“《红》的试镜通过了!今天就进组,你快快快收拾东西我派车去接你!”电话里经纪人的声音惊喜到失真。
陆苓已经太久没有正式的片约了,经纪人基本已经放弃了手上这个几乎“艳名在外”的十八线,专心去带更年轻更有潜力的新人了。谁想到,今儿竟然接到通知,前些日子抱着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心态去试镜的年代剧竟然真的相中了陆苓!
《红》的原著曾经入围世界级别的文学大奖,改编电视剧后更是广受关注,导演詹汉秋更是口碑保证。
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感觉无比梦幻,经纪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将嘴角咧到了腮帮子。
“我现在不在东城的公寓住了……”陆苓无奈道,她报上一个地址。
电话那边的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和谈近雪住一起了?”
陆苓干脆地挂了电话。
电视剧《红》剧组。陆苓从车上下来就冻得一个哆嗦。
已经是十二月底,拍摄地又紧挨一片早已冰封的湖泊,连吹来的风里似乎都带着冰渣子。陆苓被刮得脸颊生疼,一路小跑地往临时搭建的避风棚里冲。地上坑坑洼洼,她穿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个踩不稳,踉踉跄跄地就往前扑过去。
“慢点。”“男人”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只修长手掌稳稳扶住了险些摔倒的陆苓。
“你、你怎么在这儿?”陆苓脱口而出。
谈近雪唇角勾起一丝弯儿,“今天有我和你的对手戏。”
陆苓这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上下打量,只见谈近雪已经换上了戏服,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黑色裤子上带着泥土脏污的痕迹,腰间扎着根深色腰带,一副朴实穷困的劳动人民打扮。
即使是这幅装束,也遮不去他颀长挺拔的身材,反倒带出几分落拓潇洒,与平日里总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绅士模样截然不同。
陆苓奇道:“你演谁?”
《红》的剧本她看过,男一号是个留学回国的富家少爷,男二号则是乡下的教书先生,哪个人设都不符合谈近雪现在的这一身打扮。
照陆苓来看,让她“男朋友”演男二号,都委屈了谈近雪的咖位和演技。
“我演你的车夫,陆大小姐。”谈近雪声音里少见地带了些调侃,她脸上还没上妆,笑起来很好看。
陆苓看得移不开眼,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噗通噗通”地跳,炙热的血流直往脸上涌去。
明明是冬天,怎么突然就热得脸烫了呢。
“去去去,别在那儿勾人家小姑娘,化妆了。”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走过来,手里卷着的台本敲敲谈近雪肩膀。
陆苓瞥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直到谈近雪出声:“我来打酱油而已,不会浪费詹导太多时间的。”
詹导?
大名鼎鼎的詹汉秋?!
陆苓立刻紧张了起来。要知道,导演詹汉秋的大名,这圈子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向来擅长历史题材的大制作,只冲着这个金光闪闪的名字,他的剧集就是国内上星卫视打破了头也要抢到手的。
詹汉秋却只是看了陆苓一眼,淡淡道:“去准备吧。”
这一场戏是在街上,谈近雪要拉着车从陆苓身边经过,镜头很简单,背后却有个深情的故事。
忠厚老实的青年车夫因为惊鸿一瞥爱上了女学生,每天都故意从她去读书的路上经过,直到一天,女学生乘了他的黄包车,幸福的车夫不知道,载着心上人的这一段路程,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