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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的车队从锦城北门而入,一路行到锦绣楼。岳清刚从马车上下来,袍袖一展,好似变成一把横扫落叶的大扫帚,脚不沾地往屋里划拉过去。
“岳掌柜!岳掌柜!”
方珂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也没把人叫住,急了,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运起轻功在半空翻了个半月形的大跟头,一下落到岳清面前拦住去路。
“有事一会儿再说!我先去洗个澡!”岳清眼皮不抬一下,就要从方珂面前绕过去。
方珂觉得他们这个岳掌柜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爱干净爱得过了头,坐个椅子都要亲自擦两遍,每次出门回来头一件事就是钻浴桶,不用别人接风,自己先把尘给洗了。
“岳掌柜!您先别洗,风爷出事了!”
岳清终于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看着方珂,那表情好像在说:人渣能出什么事?
“风爷半个月前追了个人出去,从那以后就再没露过面。我们在城西一条巷子里发现了风爷的佩刀,估摸着风爷出了事。但风爷临行前嘱咐过,无论出什么变故都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只好秘密派人出去搜索,前几天在益州边界发现了这个。”
方珂说完将一样东西交给岳清,是一块树皮,上面有些横七竖八的刻痕。
这便是陵洵那晚在客栈门口的大树上留下的暗语,方珏寻访时发现,剥了树皮带回来。
岳清凝眸在那鬼画符的图案中看了半晌,抬了抬眉,“风爷去了京城?”
“是啊。”
方珂也能看懂风无歌那暗语,上面其实只是留了个去京城的意思,让家里人不用担心。至于他到底是怎么去的,这中间又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还听城郊的村民说,那天晚上他们听到有人叫喊,循着声音远远看到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很像咱们风爷,据说他当时正被人挟持着!”
“有没有给留在京里的人送消息?”岳清问。
“还没。”
“叫人通知他们,秘密打探风爷下落,切勿声张。”
岳清留下这句话,就准备继续自己的洗澡大业。
方珂却忧心道:“岳掌柜,咱们风爷不能有什么事吧……”
“放心,死不了。风爷行事自有分寸,真要是有性命之忧,他也不会留下这样的暗语。”
就像是一枚定海神针,岳清一回来,窝里这些惶惶不安的猴崽子总算消停下来,可是方珂却没有看见,就在岳清转身之际,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忧色。
岳清刚走货从西北回来,就在他押车队离开之前,那边出了一档子事。
起因是金城一带连下暴雨,造成山体滑坡,眼看着山下的村子不保,一个阵法师站出来,用阵术将泥土拦住,救了村中百户人口性命。可是等大雨停了,县令却要过河拆桥地捉拿阵法师,遭到全村百姓的激烈反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背后操控,事态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阵法师在金城冒出头,到最后闹得县令被杀,当地郡守为了保命,被迫打出“清君侧,诛奸宦,”的旗号,竟是反了。
这事如今已经传回了朝廷,表面上看不过是一小股叛民作乱,可是岳清却知道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凉州本就民风彪悍,这些年光是从锦绣楼走货的数量来看,那边迟早要出大乱子。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风无歌又出了这样的事。
难道只是巧合?
岳清隐约觉得不安,连夜写就一封书信,派方珏送往荆州刺使府,叮嘱他一定要亲自交到刺使公子袁熙手中。
京城中常侍府内,陵洵被一个小太监引着去觐见中常侍秦超。
面白无须的老太监高高地坐在上面俯视着他,生着一双笑眼,像个修满了功德的弥陀佛,好像和那个啖肉喝血,让朝廷百官噤若寒蝉的“九千岁”完全扯不上关系。
“见了中常侍大人,怎么不跪?”侍立在秦超身边的小太监见陵洵直挺挺站在那里,尖着嗓子喝道,十成十演足了一场狐假虎威的戏文。
陵洵没有动,只是嘴角噙着笑说道:“草民风无歌,拜见中常侍大人。”
“问你为什么不跪!”小太监声音更加尖锐刺耳,好像自己的威严被冒犯。
“回大人,并非不跪,而是草民生来便有一个怪病。”
“哦?什么怪癖?”小太监见陵洵说得怪真的,也好奇了几分,秃脖子鸡一般往前窥探。
陵洵看那小太监,唇角笑意愈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逗八哥:“我这双膝盖啊,见了不全之人,就会变得像块铁板,坚硬无比,想弯也弯不下去。”
空气顿时凝滞了,站在秦超侧手的长史官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厅堂下站立的男子,有点不敢置信,脑袋里还清清楚楚刻印着他那晚或是谄媚如奸,或是粗鄙如匪的不堪模样。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无论是哪种面孔,都难以和面前的风无歌相合。
这显然是赤`裸裸的挑衅,拿六根不全说事,可谓戳到了宦官一脉的死穴,那小太监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气得你你你,兰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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