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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信笺出来看,便听到一声:“啧啧啧啧,又叫我看到了。”
喻潇依然是那副环胸抱臂的样子,握着画靠在内城桥边,并打趣她:“你的月钱应该不会超过五两,今日已去掉大半,剩下的十日你要怎么过啊?”
红绣穿的是交领襦裙,她顺手将小金牌塞到束腰的夹层里,对其视而不见,只从他身边走过。
喻潇拿画轴去搭她的肩:“我说……”
红绣对于前两日落水的事还心有余悸,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的用手一挥,“啪”的一声,竟将画打到了河里。
喻潇忙探身看向桥底,画轴虚沉一下又浮了上来飘进了桥洞里,他忙走到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画卷在水上越飘越远。他既生气又无奈:“不就碰了你一下,至于么。”
红绣不想解释那么多:“我又不是故意的。”看他脸色不佳,便问,“那字画很重要么?”
喻潇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不重要!”
红绣冲他福了福身子:“那实在对不住了。”她又耸了耸肩道,“若无他事,我便先走了。”
喻潇去拉她的袖子:“你等等。”
红绣讨厌与他人接触,又挥着手阻挡,结果不小心将自己的信函甩了出去,她叫了声“我的家书”,喻潇用手掂了一下,却没拿住好巧不巧地落到河里,也飘走了。
喻潇一怔,觍着脸说:“权当我们扯平了罢。”
红绣真是恨不得将他推到水下,让其跟着随波逐流,到底只是腹诽一番,她蹙着眉头不悦道:“你这个人,还真是讨厌。”
喻潇无可奈何地笑:“你这个人,同样的不讲道理。”
不欢而散,便是如此。
·
喻潇空着手回了相国府,一脸的失落。
长公主看见他回来,忙让下人准备午膳:“以为你在宫里用膳呢,也不差人回来说一声。”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喻潇坐在一边:“没胃口。”
长公主示意让下人奉茶:“都要做驸马了还不高兴么,凉玉可比……”她掩口换了句,“凉玉长得可真标志呐,以后若生了儿子,定俊着呢。”
下人将茶水和茶点端了过来,喻潇说:“你们都下去吧。”几个仆人福身离开。
好一会儿,喻潇才叹了口气:“凉玉——我不能尚。”他没有说不想,而是用不能。
长公主夹了块茶点放到碟子里:“你皇舅母都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喻潇抬眸与其对视:“母亲,您认为皇后娘娘同意了?若是她真的赞同,便不会拿只破了的杯子过来提醒我。”
长公主一愣:“潇儿,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喻潇将手罩在瓷杯之上:“皇后娘娘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缓缓揭开杯盖,并没有用茶,“皇上一直未立国本,皇舅母不想令贵妃独大,又怎会让我们家尚令贵妃的女儿。”
长公主一脸的不解。
喻潇觉得无奈,继续说道:“皇舅舅最恨别人结党连群,如若在这时提亲,就表明我们相国府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我还不想冒这个险。”
长公主往椅子上靠了靠:“立太子的事,指不定是谁呢。”
喻潇蹙着眉严肃道:“母亲为何还不明白?无论谁做了太子我都不能尚凉玉。话又说回来了,凉玉才十五岁,从小到大我与见过她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即便我真的喜欢她,现在我也不敢尚她。”
长公主突然怔住:不敢,不能。而后她语重心长道:“若是你们两情相悦,皇兄是会同意的,皇兄年轻时也有个喜欢的女子,一个‘不敢、不能’娶的女子。”
喻潇很惊讶:“是谁啊?”
长公主喃喃道:“一个连皇上都不娶的女人,谁能?谁敢?”
喻潇不懂:“母亲,你在说什么?”
长公主许是觉得他方才的话有道理,便拍了拍裙膝:“算了,母亲也不逼你了。喜欢谁便是谁吧,可别绝了喻家的后。”
喻潇可不乐意了:“您说话别只说一半啊,你若不告诉我我去宫里问别人。”
长公主轻哼一声:“别白费功夫了,宫里头见过那个女人的,除了太后太妃之外,便没有别人了。而且这是禁忌,被皇兄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喻潇抿嘴想了想:“她现遭还在长安么?”
长公主沉默好一会才说:“她死了,死在与燕国和亲的路上。”
喻潇错愕不已,独自进了内室研墨,他铺好宣纸想了一番,下笔只画了脸型和眉眼,又绘上云髻,指着画问长公主:“母亲,你说的是这个人么?”
长公主仔细一看,骇然道:“你怎会知道她的长相?”长公主拿着画问他,“你从哪看到的?”
喻潇顿了顿才说:“昨日在奎章阁,皇舅舅亲笔画的,可还没画完,便命唐礼拿去烧了。”他说的是实话,却不敢轻易说出那个女官。
长公主对着画像连连叹气:“真是可惜,原本皇后之位是她的,可惜了,太可惜了。”长公主的口气无限惆怅却不道明,更让喻潇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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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遇安出生在紫兰殿前院的粹梦斋,十六岁以前,他一直住在那。
而现在他拿着幅画坐在粹梦斋里,唐礼告诉他,“徽州侯去拾翠殿画秀女图,画的是谁皇帝便将谁指给他。”
若两幅画真是同一人,他大概猜到是谁了,他只是不解,为何喻潇放着那么多秀女不画,偏偏挑了个女官,还是一个他觉得面善的女官。
朝遇安在案前思虑许久,才解开红绳将画轴往条案上一滚。
虽然猜到是红绣,他打开画的那一刻,还是颇为惊艳的。不得不赞,喻潇丹青确实了得,画中的红绣简直活灵活现,她也是这样看着喻潇才让他画下来的么。
最可笑的是那朵鬓角间的海棠,上午遇见她的时候,明明是满脸的委屈,转眼便摘了这么艳丽的花戴着,还在别的男人面前显摆么?
朝遇安竟觉得有些不爽快,也仅仅只是不爽快而已。
他冷笑一声,想拿茶水泼上去毁了这幅画,画中人眉头轻蹙地看着他,原本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将画丝毫无损地卷整齐,随手丢进边上的孔雀蓝粉彩天球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