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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沐蓝依请官媒给汶锦带了话。她说她的姐姐沐蓝凰新死,她想按规矩守姐孝九个月。她还说明年八月初一是她满十七岁生日,她想那一天出嫁。
姐姐死了,弟弟及未出嫁的妹妹守姐孝是礼数,一般守九个月,守百天也行。
嫁到苏家的沐蓝凰死了,沐蓝依要为她守孝九个月无可厚非。同守父母孝一样,这九个月要忌声乐饮宴,外出都少,更不能谈嫁娶之事了。
即使给萧梓璘做侧妃,京城也在半数闺秀挤破头。沐蓝依是皇上授意陆太后指婚给萧梓璘做侧妃的,脸面比那几位过门或没过门的侧妃更大一些。
现在,临阳王府只有汶锦一位正妃,海琪受家族牵连,已被远卖他乡。洛川郡主还住在镶亲王府里,有侧妃之名,与萧梓璘却无夫妻之实。
陆太后闲临阳王府太冷清,没有侧妃和侍妾,不热闹,这就是在挑汶锦这正妃做事不周全。萧梓璘在朝堂举足轻重,汶锦被人挑饬了,也是很没面子的事。
萧梓璘反感洛川郡主,不让接回府,留在镶亲王府另有它用。汶锦要堵陆太后的嘴,就只能把陆太后指的另一侧妃沐蓝依娶过门。
沐蓝依要守姐孝,这样一来,汶锦就被动了。
“这小浪蹄子,真不识抬举。”文妈妈恨恨辱骂沐蓝依,“王妃娘娘要迎她过门是给她脸,没想到她还要拿一把。一个亡国公主,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她有什么好拿的?北平王朝都不存在了,她还有什么体面可言?让她给殿下做侧妃就是抬举她。她要是不求太后娘娘指婚,这美事能轮到她吗?”
说话的是周氏陪嫁给汶锦的管事嬷嬷,姓李,也是对主子忠心又爽利的人。
汶锦沉思片刻,说:“太后娘娘把沐蓝依指给殿下做侧妃,还真不是沐蓝依求来了。是皇上嫌殿下不收下叶家送来的侧妃,又提前动了叶家,惹了麻烦,才让太后娘娘赐了侧妃。或许有些事我们都想拧了,等殿下回来仔细问他才是。”
听沐飞说,沐蓝依的生母出身低贱,又不得宠。在北平王朝的后宫里,沐蓝依远不如沐蓝凰尊贵,但却比沐蓝凰更精明、更有心机。
沐蓝依提出守姐孝合乎规矩礼数,但这样对她的前途很不利。她想等到明年八月初一嫁进来,到时候,萧梓璘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还是未知数。
作为一个聪明人,不会看不透这些,更不会错失机会,除非她另有打算。
“王妃娘娘犯不着跟她计较,白白浪费精力,你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呢。”
汶锦摇头一笑,说:“年前确实还有几件大事要做。”
她提笔写字,开始罗列眼下的几件大事。
给苏滟找一个好归宿,这件事慷王妃比她着急,她不会打头阵。帮清华郡主备嫁,以铭亲王妃为主,她只是帮忙。海珂明年要出嫁,周氏自会准备,秦姨娘帮忙。还有给萧梓璘娶侧妃的事,沐蓝依今年不嫁,可以缓了缓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她操持。
苏阔已经接到了赐封的圣旨,袭爵仪式明年开春举行。
这两天,苏滢和苏老太太要带他回京,筹备袭爵的仪式了。袭爵是喜事,要祭拜祖宗,要摆宴席庆祝,可锦乡侯府现在真不适合办喜事。
锦乡侯府的宅子不错,可短时间内接连死了这么多人,阴气过重。仆人又谴散了许多,府里热闹不再,更没有当年繁华富贵的景象了。
好在苏家还有一座别苑,可以暂时落脚,只是位置太过偏僻。
萧梓璘想送苏阔一套宅子,作为义父的贺礼,袭爵仪式也在新宅子举行。至于锦乡侯府的老宅,先闲置几年,等苏阔长大了,再重新修整、搬回去。
汶锦有两座陪嫁宅子,一座是他们一家回京城时住过的,另一座刚盖好,是新宅,还没装修。她想把那座新宅子给苏阔,也算是她和萧梓璘共同的心意。
新宅要修葺装饰,采买器物,这些都需要汶锦操持打理。
苏阔有了爵位,再给他一座宅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汶锦系在他身上的一颗心才算圆满。这件事是萧梓璘牵的头,她每每想起,都满心感激。
“禀王妃娘娘,铭亲王妃请你过府,帮她挑选给清华郡主陪嫁的首饰。”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汶锦想了想,叫来飞花和落玉吩咐了一番,才去了铭亲王府。
清华郡主明年二月就要远嫁北越国,即将远离家乡,她心情浮荡。铭亲王妃怕她难受,不想让她参与备嫁,就让她进宫陪伴陆太后了。
汶锦一边帮铭亲王妃挑首饰,一边跟她闲话,话题自然而然引到沐蓝依身上。
“你是聪明人,却忽略了一个简单问题,看来还是经的事少。”铭亲王妃笑得高深莫测,有些事,她不能多说,只能提醒,要让汶锦自己去悟。
“什么问题?”汶锦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驿站人来人往,很是嘈杂,哪里适合守孝呀?”
汶锦明白了铭亲王妃的意思,赶紧行礼,“多谢铭亲王婶提点。”
从铭亲王府回来,汶锦就召来文妈妈、李嬷嬷等心腹下人商议。
京城有两座驿站,一座用来接待本国进京办事的官员,另一座用来接待外国宾客。驿站本来人员往来就频繁,人进人出,不适合久住。
年关将近,属国进贡,邻国来贺,不同国度、形形色色的人都会在驿站休息小住。这么杂乱的地方,不适合沐蓝依守孝,还是临阳王府这清静的地方最好。
“王妃娘娘是想把那小浪蹄子接进府来?让她到王府守孝?”
汶锦点点头,“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老奴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把她接进府,她就有名有实了。她要是真出幺蛾子、不安分,王妃娘娘再想把她打发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为什么要把她打出去?她有名有实了,生是临阳王府的人,死是临阳王府的鬼。无缘无故,我怎么能打发她出去呢?那么做会落人口舌的。”
汶锦弯起嘴角,淡淡的笑容含于唇边,那笑容里饱含高深与阴涩。
前世,程汶锦的生母死得冤屈且不值。她换体重生,成了海家四姑娘,周氏是精明爽利之人,却也被叶姨娘和秦姨娘折腾得去寺庙里找清静了。
且不说别家的妻妾相争,光她呆得这两家,她就总结了不少经验教训。
妻和妾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就算能各平共处,也仅限于表面。与其将来和妾争斗花费精力,还不如从根源上杜绝,或者不给那些妾室任何喘息的机会。
把沐蓝依接进临阳王府守孝,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沐蓝依就是本事再大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临阳王府有了一位侧妃,陆太后等人也就没理由挑饬了。
毕竟她和萧梓璘新婚刚一个月,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之时。
文妈妈愣了一会儿,说:“王妃娘娘要接沐侧妃入府,该跟殿下说清楚。老奴以为还应该告诉夫人和老夫人一声,真有什么事,她们还能帮王妃娘娘。”
汶锦笑了笑,说:“等殿下回来,我会告诉他,也顾虑都跟他说清楚。至于我的母亲和祖母,还是先别让她们知道,她们给二姐姐备嫁也不轻松。”
文妈妈知道汶锦是有主意的人,没多说,就按汶锦的吩咐去准备了。
傍晚时分,萧梓璘才回来。
汶锦亲自帮他洗漱更衣,边忙碌边说话。说了许多事,唯独没提把沐蓝依接进府的事。萧梓璘见汶锦把府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很满意,很欣慰。
“辛苦你了,我的宝贝。”萧梓璘把汶锦揽在怀中,双手在她身上揉捏游走。
看到汶锦闭着眼睛,嘴角含笑,象是很享受的样子,萧梓璘又开始大规模进攻了。他撩拨汶锦,倒把自己勾弄得面红耳示,气喘吁吁,而汶锦却很平静。
“你还去外书房吗?”汶锦轻声一问,就如同给萧梓璘浇了一盆凉水。
“去,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萧梓璘很无奈松开了娇妻。
汶锦把萧梓璘送到院门外,回到房里,几个心腹仆人就跟来了。她们都关心汶锦接沐蓝依过府的事,都担心萧梓璘会很爽快地答应沐蓝依进府守孝。
“殿下有很重要的公事,那件小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王妃娘娘,沐侧妃要在驿站给其姐守孝是好事,你何必非接她进府呢?”
汶锦笑了笑,没回答。
沐蓝依要等到明年八月初一入府,她还能清静八九个月,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好事。可这样一来,她跟沐蓝依第一次较量就等于败下阵来了。
表面上,她多了几个月的清静。而实际上,沐蓝依得到的好处远比她多。
亥时已过,萧梓璘才回房,新婚夫妻又是一夜缠绵。
在演习二十四式间歇的功夫,汶锦趁萧梓璘心满意足休息,跟他说了沐蓝依的事。萧梓璘的回答很爽快,全凭汶锦做主,即使汶锦错了,他也会替她担当。
汶锦就在等萧梓璘这句话。
嫁为皇族妇,还是萧梓璘这位高权重、英俊洒脱的年轻王爷。这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一件小事处理不当,说不定就会掀起涛天巨浪。
她不能率性而为,她要慎密行事,还要争取萧梓璘替她提肩担当。
次日,汶锦到镶亲王府请安,跟镶亲王夫妇说了要接沐蓝依到临阳王府替其姐家孝的事。镶亲王很支持,而镶亲王妃非让她先把洛川郡主接回府。
“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沐公主入府?”
“殿下请钦天监副使算了日子,说五天之后正是大吉之日,媳妇想那天接她入府。因她是守孝之身,怕驿站到年关人来人往,影响她的闺誉,才接她进府。
耐于这种情况,媳妇想免去迎亲的仪式,也不摆宴席了。等明年八月初一圆房的时候,再好好庆贺一番,这是媳妇的打算,有劳父王跟皇族长辈们说清楚。”
镶亲王点点头,“既然定好了日子,那你就准备着吧!”
“媳妇已安排人洒扫了院子,正按守孝的规矩装饰呢。按理说沐公主也是尊贵的身份,能给殿下做侧妃,是媳妇的荣幸,媳妇准备那天亲自接她过府。”
镶亲王想了想,说:“你不必亲自去接她了,你为正,她为侧,就是她原来的身份再尊贵,也低你一头。我让你大嫂去接她,你大嫂儿女双全,也吉利。”
“还是父王想得周到。”汶锦赶紧站起来给镶亲王行礼。
萧梓琏是镶亲王的长子,现任镶亲王妃所出,比萧梓璘大几个月。他成亲三年,现在已儿女双全,而且都是他的原配嫡妻杜氏所出。
虽说他现在还不是镶亲王世子,有儿女绕膝,这也是一件很体面的事。
镶亲王妃脸上有光,不阴不阳提点了汶锦几句,无非是想给自己的亲儿媳讨些好处。汶锦很痛快地答应了,用人家办事,理所当然要给人家酬劳。
她不是拈酸小气之人,这点事故人情还是明白的。
“你跟璘儿说选个日子把洛川郡主也接过去,临阳王府都修葺好了,地方也宽敞。前几天,清平王来信还问起洛川郡主的事,要是再不圆房,我就没法跟他交待了。你是皇上指婚的正妃,洛川郡主就是封号高,也越不过你去。”
“父亲教训得是,儿媳记下了,回府就劝殿下再择吉日,接她入府。”
镶亲王妃轻哼一声,“你还是要麻利些,别拿正事不当事,总是拖延。洛川郡主是临阳王侧妃,总住在镶亲王府好说不好听,没的让人非议。”
“母妃教训得是,洛川郡主进府的事,儿媳保证办得体面周全。”
“体面周全也要有个时间,多长时间接她回府,你跟我明说。”
汶锦想了想,说:“一个月之内吧!”
洛川郡主这个曾经的皇家寡妇早把自己和清平王府的脸面丢进了。李太贵妃之所以把她许给萧梓璘做侧妃,不就是想让萧梓璘丢脸吗?
当然,洛川郡主喜欢萧梓璘,清平王府也想把镶亲王府和临阳王府当倚仗。
萧梓璘娶洛川郡主做侧妃,见到萧梓融,就要低半头了。
所以,萧梓璘绝对不会接洛川郡主过府。
汶锦许诺一个月的期限,会让萧梓璘很为难,说不定还要惹来麻烦。可镶亲王妃非逼她承诺时间,不给她跟萧梓璘商量的机会,就是要从她入手、拿她开刀。
镶亲王妃冷哼一声,果断否了汶锦,“一个月太长了,就半个月吧!”
汶锦皱起眉头,“半个月?我……”
“行了,就按你母妃的意思,半个月接洛川郡主过府。”镶亲王发话了。
“好吧!儿媳回府跟殿下商量一下。”
回到临阳王府,汶锦先把接沐蓝依过府的事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准备。一想到半个月后要接洛川郡主过府,她就头大,还不知道怎么跟萧梓璘说呢。
镶亲王知会了皇族众人,又派人传话给沐蓝依,说接她过府的事。
北平这两位亡国公主向盛月皇朝皇族求援,皇室交由都由镶亲王照应。沐蓝凰闹出那么多事,又死了,镶亲王已让众人质疑了。
如今,汶锦肯接沐蓝依到临阳王府守孝,质疑镶亲王的声音消失了,汶锦也捞到了好名声。至于沐蓝依到临阳王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会以汶锦所说的为准。
文妈妈见汶锦进来,咬牙冷哼,说:“大奶奶真是黑了心了,让她去接沐侧妃入府,连来带去也就是两个时辰,她竟然狮子大开口,这事还没办呢。
王妃娘娘就给她送了五百两银子的谢礼,她还张口要一千两的喜银,亏她敢要。大爷和殿下是同父兄弟,就算他做了镶亲王世子,以后用不到人了是吧?”
汶锦冷冷一笑,说:“这种事不值得生气,花银子能办事最痛快,省得欠人情。大爷和殿下自幼情分淡薄,现在等于分家了,哪有多少情面可讲?”
镶亲王的长子萧梓琏和萧梓璘不只是兄弟情分淡漠,而是关系一直不好。萧梓琏为嫡为长,却因他的母妃是扶正的继妃,身份就低了萧梓璘这个次子一头。
萧梓璘生母早逝,萧梓琏的生母隔了一年就扶了正。谁也没想到镶亲王世子之位还能落到萧梓璘头上,而且萧梓璘躲过无数明枪暗剑,稳做世子之位十几年。
他又被封了临阳王,从镶亲王府出来,分府别居,却没分家。镶亲王上折子为萧梓琏请封世子之位,皇上却将折子留中不发,也没给镶亲王一句痛快话。
镶亲王托铭亲王问过皇上,又求陆太后带话。皇上回话说等萧梓琏象萧梓璘一样为朝堂、为国家做出功绩,让朝野民众认同之后,再册封也不晚。
萧梓琏是颇有心机之人,心思也慎密,小聪明一大把,却没有大智慧,魄力也不足。皇朝人才济济,想在朝堂建功立业、凭个人之力站稳脚跟哪那么容易?
有镶亲王府、华南李家及他的妻族相助,萧梓琏做事很顺利,但架不住有人给他拆台。萧梓璘掌管暗卫营,以一句无心之言毁一个人很容易。
至今,萧梓琏没有显著的功绩,镶亲王世子之位也悬了三年了。
萧梓琏越是所求不得,就越嫉恨萧梓璘。如今,汶锦有求于杜氏,萧梓琏和杜氏能不借机拿一把吗?他们夫妇也就是这么点小聪明。
文妈妈见汶锦不生气,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她不如汶锦想得开,仍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接沐蓝依入府给汶锦添堵,还要花几千两银子,她就心疼肉疼。
“谨亲王府、明王府、胜王府、良王府光娶亲的嫡出少爷就十几位,儿女双全的奶奶们占了多半。王妃娘娘请哪一个去接人,她们耐于情面,肯定不会要那么多银子。我们跟大奶奶是一家子,她真敢开口,还说事情办完要有谢礼。”
“事情办完再给她封一份谢礼。”
“还给她一份谢礼?不是给过她一份了吗?”
汶锦微微一笑,“那一份是事前的,再给她一份是事后的,她也是这么要的。”
“娘娘啊!她就却去给接个人,最多两个时辰,就要从我们府里要走两千两银子的财物。”文妈妈深呼吸几次,心情稍稍平复,才说:“做奴才的说句不该说的话,镶亲王爷真是偏心呢,让大奶奶去接人可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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