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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被射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忽而,不知从哪里飞出一道人影,手握长剑,剑刃锐利,身影灵敏,带上狠戾,几乎是瞬间冲到铠甲男人面前,长剑没入胸膛,拔出时血花四散,银色的铠甲被瞬间染红,男人冷魅的双眼微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落入花如墨深色的眼眸中,激起千丈海浪。
花如墨猛地睁开眼睛,耳边是窗外凛凛寒风吹动窗纸,发出的沙沙声,旭日初升,秋天里的阳光还是很耀眼的,透过细碎的窗纸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明暗相间的光柱,点点尘埃漂浮。
花如墨的手指没有办法握紧,指尖被纱布勒得紧紧的,有点疼有点痒很难受,更难受的是厚重的被子压在身上,肩膀因为受伤不敢翻身,一直一个姿势躺了很久,半边身子麻酥酥的。昏昏沉沉的大脑,空白一片,分不清是早晨还是下午。
外室的水晶帘幕被掀开,冬儿走了进来,见花如墨已经醒来,连忙快走几步把洗漱用品放于床边,拉拉被褥使其躺得更舒服些,“王妃,静白姐姐昨夜睡得太晚,奴婢就没喊她,今天就让冬儿来伺候你吧。”
花如墨轻轻点头,对着冬儿扯起一抹牵强的微笑,“谢谢你,冬儿。”
冬儿面露诧异,连忙福身行礼。“能够伺候王妃,是奴婢的福气。”
花如墨伤在肩膀,除却身体太过虚弱外,身边有人伺候并不影响日常行动。冬儿细心地伺候她起床、换衣、洗漱完,又端来静白事先叮嘱过的清淡口味早饭,又把已经凉下来的药碗递来,看到花如墨淡冷的表情浮起一丝纠结,而后任命地张嘴把味苦儿的药汁尽数喝了进去。
冬儿连忙递上一粒冰糖,含在嘴里皱紧的眉头才舒展开。
冬儿忍不住抿唇笑,花如墨疑惑地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
冬儿连忙收起笑容,局促地捏捏衣角,“静白姐姐说,王妃胆大包天,敢上刀山、下火海,唯一最怕的便是喝苦药。”
花如墨的薄唇碰到药汁还是火辣辣的疼,口中满满的全是苦味儿,听了冬儿的话,不觉苦笑。“原来我给静白留下了这种强悍的印象。”
冬儿为花如墨捻好被角,又从外室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卷,细心地摊开放于床上,“王妃,你先看书解解闷,奴婢先去收拾一下,马上回来。”
“恩。”花如墨应了一声,心中感觉暖暖的,这一定也是静白告诉她的。
冬儿端着药碗,走出厢房关好门,往膳房的方向走去,屋内只剩下花如墨一人,屈了屈膝使书卷距离自己更近。
这本书是讲一个普通的民间故事的,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生活,看得入迷、心生向往,一时没注意到进屋的凌阡陌。
“阡陌见过寒王妃。”凌阡陌穿着白色的衣袍,白衣胜雪的样子亦如初见,合上折扇抱拳行礼。
“凌神医。”花如墨微微回神,对着他微笑。
凌阡陌扫了一眼内室,冬儿还未回来,房间里只有花如墨一人,自觉‘不方便’便站在距离床边两米远,折扇一挥,扇底金线飞出缠上女子纤细的手腕,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随即微笑。“脉象平稳,已无大碍,只是伤口过深,需要调养。”
说到这里,凌阡陌顿了顿,俊朗绝尘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王妃可知身孕已有三个月。”
花如墨很瘦,身体虚弱,即使有孕也未显出丰腴,凌阡陌的话令她一愣,下意识地摸向小腹,黛眉轻蹙。“我只知有身孕,并不知几个月……”
凌阡陌提到这事,许是想让她考虑是否想要留下,花如墨心知肚明,这孩子留不下,但出自为人母亲的本能,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凌阡陌见花如墨不想提及此事,皱皱眉头,又说了些食药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匆匆离去。
凌阡陌走后,花如墨的心情莫名烦躁,就连书卷也看不进去,呆呆地靠在床边盯着被冷风呼呼直响的纸窗,直到外面传来冬儿的行礼声,才微微回神,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光。
抬眸,看向门口,穿着黑色朝服的影逸寒映入眼帘,今日的他稍作打扮,黑发被冠玉束起,规整柔顺地垂在脑后,浓黑的剑眉飞入两鬓,冷魅的眼眸光洁深邃,微微眯起说不出的惑人,高挺的鼻梁显出冷硬,棱角分明的薄唇紧抿,冷如寒霜,完美的脸部轮廓,刀削般的侧脸,秋日里的阳光洒落,衬得越发气质逼人。
花如墨水眸微潋,下意识地垂眸,心底莫名地升起一丝做贼心虚之感,仔细想来她到底是他的妃,帮助外人实属不该,但是她真的不能让夏子夜死,哪怕夏子夜刺伤了影逸尘,可影逸尘没死这便足够。
她这样自欺欺人地想着。
清风推着轮椅来到床边后,对着花如墨恭敬行礼,随即退下,房间内一时只剩下花如墨和影逸寒两个人。
影逸寒冷寂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掠过女子清瘦的身影,在看到被包扎成粽子状的手指,眼底的冷光一凝,最终凉薄的视线停留在布着血痕的脸上,这样的她看起来很丑,可影逸寒还是觉得她很好看。
这种想法令他皱紧了眉头,冷笑一声。“怎么?连基本的礼节都省了?”
微冷的声音透着巨人一千里之外的寒气,一瞬间蔓延至四肢,花如墨轻蹙眉头,湖光水色的眼眸抬起,淡然无波地凝着他,淡淡道。“如墨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王爷责罚。”
影逸寒冷眸危险地眯起,冷绝的唇角勾起,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笑,“你这叫认罚的态度?”
花如墨被他突然压低的声音吓到,眸光微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说到底对于影逸寒她还是很害怕的,害怕他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谁知下一刻又会做出什么事。
影逸寒被她刻意躲避的动作激怒,伸出手攒紧纤细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拉,清瘦的身体被拉至床边,左肩因为动作过大,溢出血丝。
影逸寒眸光一怔,下意识地松手,却又怕她太过虚弱从床边掉下,伸出的手力道减小,却执意地握着。
纤细的手腕,满是骨感,握在手中,温热丝滑的触感,心底冒出就这样牢牢地抓在掌心也不错。
花如墨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盈盈的水眸,眼圈泛红,咬咬牙望进那双深邃冷凝的冰眸,吐字含冰。“放开我。”
影逸寒冷凝的眼眸微微眯起,凝着女子清秀冷漠的面容,只觉心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击打,闷闷地很疼。
这张哪怕是竖着血痕、仍旧清艳逼人的面容,对别人永远是带着温婉大方的微笑,对他则是冷冰冰的、怨恨厌恶。
大手下意识地攒紧,纤细的手腕捏得泛起红痕,厉声道。“花如墨,你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抓着你的人换成夏子夜,或者影逸尘,你就不会这么挣扎!”
这样愤怒的表情、眼神,落在花如墨的眼里,平静的眼波,流光一现,眼底晃动起水光。“你一直强调我是你的王妃,既然我是你的我王妃,你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影逸寒怒极反笑,“本王羞辱你?本王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
影逸寒怒到极致的微笑令花如墨晃了神,小巧的下巴被捏起,裹着纱布的手因为重心不稳,不得不撑在床边,疼痛的感觉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冷凝戏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为了夏子夜,你连命都不要!难道怕肚子的孩子生下来没了父亲?亏本王和逸尘想尽办法保护你!花如墨,你果然是个荡/妇!”
他的话令花如墨倍感屈辱,微蜷的手指轻轻颤抖,水灵的眸子溢着水光,影逸寒微微一愣,手背上滴落滚烫的泪水,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动作,脑海里不由闪过新婚之夜,大红盖头滑落,露出的倾城惊艳模样。
影逸寒感觉这滚烫的眼泪似乎不是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而是滴在心间,留下一个个滚烫的烙印,疼得无法呼吸,疼得就要窒息。
大手缓缓攒紧,捏得下巴泛起白痕,花如墨疼得蹙眉,眼角溢出泪花,却始终紧闭着牙关,用一种冷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我是荡/妇又怎样,怀着别人的孩子又怎样?王爷看不惯我,大可休了我,看不惯我腹中的胎儿,大可赐下一碗红花,或者看不惯我活着,大可杀了我。”
冷静到冷淡的语气,虚弱到脆弱的声音。
影逸寒的手顺着光洁细嫩的皮肤滑下,因为愤怒、因为压抑,青筋暴露抖得厉害,却在即将触及脖颈处猛地收回手,咬牙凝着这张并不算好看的面容,到底还是不忍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对她手下留情,开始不忍杀她,开始不忍见她受伤,开始看到她的眼泪,心就会疼到极致。
不,这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她,因为想要征服她,因为想要这个唯一一名敢触怒自己的女子生不如死而已……
这样想着,影逸寒烦躁的心情渐渐得到平复,深邃冷鸷的眼眸溢出冰霜,明明是在笑着,花如墨却感觉刺骨的冷。“想死?可以,等到本王抓到夏子夜的那一天,先杀了他,再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