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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吊唁时间一刻多钟,钟任仇的父亲这才姗姗来迟。
钟任仇听见动静,跪直了身子往灵堂外面瞧去,却被众人挡住了视线,他不由得询问身后跪着的的钟奉:“不是说我爹来了吗?他们都在这儿看什么?都挤着怎么让人走路。”说着就要冲过去。
钟奉知道详情,却不能多嘴,只好拉住他,支支吾吾道:“可能是众人都等久了吧,大少您别急,老爷这不立马就过来了嘛。”
钟任仇心想也是,又往那边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等着他父亲这个新继任的家主的到来。
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开,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的赶来,他面上带着丧父的哀痛,好似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身形竟然有些不稳,脸色苍白的示意开始吊唁仪式。
“爹!”那中年男人正是钟任仇的父亲,钟晖邦,他大嚎一声,匍匐在灵案边陪祭,垂泪痛哭。报丧钟也咚咚咚的跟着响了起来,吊唁者在哀乐中跪拜。
钟任仇盯着桌子上的长明灯,眼泪不自觉的留下,他喃喃道:“祖父,您走好......”
钟晖邦说是身为新任家主,但其实也在钟老爷子病重后掌权有些年头了,也见惯了大场面,虽然来得有些晚了,但还是顺顺利利的主持了葬礼,与前来参加哀悼仪式的宾客寒暄。
有些人吊丧哭天抢地,钟任仇听在耳朵里,只觉一阵头晕,木呆呆的看着眼前灵棚,只觉得景象似乎都扭曲了,伴着人们的哭喊声,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令他悲痛不已的话:他敬爱的祖父去世了,他再也看不见他了。
钟任仇的父亲钟晖邦自他懂事起就常年忙于家业,在家的时间很少,从小到大,除却母亲,陪伴钟任仇最多的人莫过于祖父了。
祖父对他教育严格却又很疼爱他,教他道理,育他成人。可钟任仇还没能孝敬他老人家,他就已经远去了......
小敛、大敛、出殡、送葬、下葬,钟任仇这些日子又消瘦了不少,他走在父亲的身后,跟着双手捧着钟老太爷的牌位的钟晖邦,往钟家的祠堂走去。
祠堂是外人不能进入的,除了钟家的亲属外,只有几个近仆在远处跟着,并不往祠堂内踏入,早晨清污未散,他回头望了望,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妥。
钟家虽然家产庞大,可却人丁稀疏,几代都是独子,除了他们这一支外,就只有在江省还有一个分支了,所以来祠堂的总共就没几个人。
钟任仇沉默的跟在父亲后面,脑中回想着他与祖父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不由得往下掉,这会儿身边也没什么人了,他也不用顾着面子了,撇撇嘴,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似乎只有张着嘴才能把腹中郁结的悲伤赶跑,泪珠挂在睫毛上,像是身在一片模糊之中一样,让钟任仇看不清这个世界。
他被领着跪拜了列钟列宗,又给祖父磕了头,混混沌沌的立在一旁,遥遥的望着牌位上祖父的名字,悲伤的情绪一时之间浓的化不开,第一次知道生与死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传入他的耳朵,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就听到祖母说道:“钟晖邦,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这里领!”
钟晖邦道:“母亲,他们娘俩也是我们钟家的人啊。”
钟家的人?
钟任仇用手背抹干净了眼泪,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瞧着被父亲护在身后的那二人。
“什么钟家的人?我不承认!钟晖邦,你出息了!你觉得现在这个家是你做主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听我这个娘说的话了?”何淑坤气的两手发抖,厉声道,“你给我把他俩赶出去!”
钟晖邦道:“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只想让他们来看看父亲而已。”
钟任仇拧着眉头看向那俩人,虽说是逆着光,他看不太清楚,可是他知道,他从未见过这一男一女。
“你、你......”何淑坤捂着胸口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吗?钟晖邦,你爹现在才刚刚下葬,你这么做,他是要又多伤心啊......”说着她就低声的哭了起来。
钟任仇咬了一下舌尖,感觉自己从刚才的悲痛中清醒了许多,稳步上前,搀扶住祖母,问道:“祖母,这是谁?”
何淑坤大力拽住钟任仇的胳膊,拽的他的孝服都变了形,哭着道:“你自己问问你爹,让他亲口告诉你。”
钟任仇下意识的感觉不妙,有一个答案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他不敢确定,也不想确定,只好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的望着父亲,问道:“父亲,这俩人是谁?为什么也能进了咱们家的祠堂?”
祠堂里静谧无声,只能听见在场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钟任仇眼睛通红,嗓音沙哑的低吼道:“这是谁?!”
钟辉邦被自己儿子吼了一句,面子上挂不住,大力挥走了钟任仇的手,生气道:“你有没有教养!”然后他揽住了身后的少年,对钟辉邦道,“这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