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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人办了一张离婚证。“
这道疤痕揭开,倒并没想象中的疼,司徒苗吸吸鼻子,面色平静,“他走的时候,把我一个人丢在游乐园里,他说他去给我买棉花糖,很快很快就回来,然而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游乐园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感觉只剩我一个,那是在冬天的夜晚,我又冷又饿,不敢乱动,担心他回来找不到我了,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回来,妈妈赶来的时候,据说那时我发了高烧,反复喊着爸爸……“
卢颜全身僵硬,面上写满懊恼和自责,还有感同身受的痛苦,“对不起,”他说,“如果我早点知道,就不会带你来这里。”
“不,你误会了,”司徒苗另只手覆在两人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也曾以为我将在长久的岁月里走不出这段阴影,可是不一样,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安全和满足,甚至直到现在上车我才想起我对游乐园有恐惧感。”
她静静地看着他,从对方清澈的眼瞳里也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面容坚定,“卢颜,在那霎那间我真正体会到了,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世上关于幸福的答案有千万种,而我只要默念你的名字,内心就会涌出一种莫大的力量,只要是有你,我就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没那么槽糕。”
这无疑是卢颜听过最动人最真挚的情话,他有一种想将司徒苗拆骨入腹的冲动,让她在他的保护下,再不受丝毫委屈和伤害,然此时此刻,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额间留下深情的一吻,“这辈子,爱吾所爱,终生为期。“
这一诺“爱吾所爱,终生为期“,多少年后,世事变迁,昔日的记忆大多在脑海里渐渐残缺,唯有这一幕,司徒苗亲手描绘了无数次。
玩了整天,司徒苗顿感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了,等车身滑入夜色,卢颜掌控着方向盘,适时地问,“苗苗,饿了吗?“
“嗯,“司徒苗猛点头。
“等着,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卢颜笑容宠溺,担心她饿坏,把车子稍微提速。
司徒苗配合他玩兄妹游戏,软语软语叫了声哥哥,“妹妹听你的。”
“乖!”考虑交通安全,卢颜克制住要抱她的冲动。
司徒苗盼吃的,左盼右盼,眼见车子离大道越来越偏,到最后拐了七八个小巷,以为是要开进居民区时,一条很小的商业街出现在眼前,然后车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停住。
“到了,”卢颜动手解开安全带。
司徒苗走下车,这个点这条商业街几乎没什么顾客,她一开始还疑惑卢颜为什么选这里吃饭,但走进车前的小店后,司徒苗明白了。
这间像面馆大小的餐馆收拾得非常干净,餐具摆放明亮整洁,从厨房里时不时飘出缕缕药膳勾人的香味。
卢颜熟路地找位置坐下,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司徒苗一起,司徒苗入再仔细闻了闻厨房飘来的味道,想辨清放了哪些药材。
“在制药系待了两年,练出狗鼻子了,到处嗅。”看司徒苗那小巧漂亮的鼻子乱动,卢颜忍不住用手轻轻揪住它。
“你放开……”司徒苗拍开他的手,不甘心地用嘴追着咬。
“小狗狗,咬不到,咬不到……”
两人一阵嬉闹,厨房入口处的帘子晃动,走出一位腰系围裙的鹤发老人,头发虽白,但身子骨看着硬朗,一见到他们,径直快步地过来,还不等司徒苗反应,老人气势汹汹,一手拉过卢颜的胳膊,一双眼睛炯炯发光。
司徒苗惊呆,刚要问卢颜这是怎么了,然后便看见老人手动作麻利地往下滑,停在卢颜手腕的脉搏处,“嗯,还不错,把嘴张开!”
卢颜乖乖地把嘴张开,老人瞧了眼,一巴掌拍上卢颜的头,力道不小,“肝火偏旺,少熬夜打游戏。”
“是,爷爷。”卢颜苦哈哈地点头。
爷……爷爷?司徒苗再次惊住,哪想下一瞬,老人拉过她的手,仔细地给她诊脉,说了大段关于脉象的专业术语,最后问她,“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吃药?”
“是,因为我是早产儿,容易生病。”司徒苗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问题倒是没有,不过心有郁结,睡眠极浅。”老人诊断完,背手往厨房方向走,“等会记得把汤喝光。”
“爷爷,”卢颜急着喊住他,“苗苗身体真没多大问题?”
医术受到质疑,老人哼了一声走进厨房。
看来是真没问题,卢颜放下心,给司徒苗解释道,“爷爷以前是中医,他说的话我比较信服。“
高手在民间,司徒苗对爷爷的医术没有质疑,可是爷爷怎么好好的医生不做来这偏僻的街道开店了,司徒苗不懂,小声地和卢颜感叹,“你爷爷真有个性!“
“爷爷一直喜欢厨艺,退休后便开了这家火锅店,一开始我爸是想给爷爷找个地段好的铺子,再请几个助手,但爷爷不愿意,凡事喜欢亲为,而选这里据说是因为这里是和奶奶初遇的地方。“卢颜看出她的心思,很有耐心地给她说这些。
爷爷真性情,司徒苗竖起一个大拇指。
等汤锅上上来,司徒苗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汤锅,当场石化,这汤锅里的食材已经被加工得看不出原型,妥妥的黑暗料理啊,想起爷爷说要把汤全部喝完,司徒苗拿勺子的手在打颤,而卢颜的晚餐倒是普通的米饭加两个精致的小菜,看着这种区别待遇,司徒苗有些欲哭无泪,“卢颜,老实说,你爷爷是不是讨厌我?“
“乖,胡思乱想什么,好好喝。“卢颜笑着拍拍她的头,只是笑里分明是幸灾乐祸,终于等到他不用吃爷爷牌特殊药膳的一天了。
看司徒苗迟迟不动,他在一旁添油加醋,“这可是爷爷特意为你做的药膳,专门针对你的体质,可不要辜负爷爷一片好心!“
果然他话落,老人从厨房里挑起帘子,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司徒苗,酷似高层领导巡视的眼神。
司徒苗背脊一寒,赶紧盛了一碗,看着碗中散发苦药味的深褐色液体,她鼻子一捏,喝!不就和喝中药一个道理吗,怕什么!
如赴死的战士,她一口干完,再添了一碗,然后继续一口闷。
“有这么难喝?”卢颜嚼着红烧肉,简直是悠闲不已。
用纸巾擦去嘴边的汤汁,司徒苗停下歇会,“喝起来药味倒没闻起来重,可不喝完,爷爷不会生气么。“
“哈哈,”像听到一个大笑话,卢颜笑得发颤,“你还认真了?苗苗,是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傻?!“
司徒苗脸色一沉,作势要动手。
“好,好,我不笑了,“卢颜举手投降,“这么一锅你喝完会难消化的,喝一碗就好,爷爷那是吓唬你,我小时候他经常这样吓唬我。”
哪有那样一本正经吓唬人的,司徒苗不相信。
“喝够没?“卢颜无奈。
司徒苗连连点头。
“那就走啊,“他放下筷子,拉开椅子站起身。
“就这样走?”司徒苗指指汤锅里还剩四分之一的汤水。
卢颜拉她站起来,“嗯,走吧。”
心里仍旧忐忑,司徒苗去张望爷爷的身影,老人已经躺上角落的摇椅,缓慢的咯吱声透出一种散漫,老人正静静地闭目眼神,对司徒苗和卢颜的对话仿佛充耳不闻。
卢颜对司徒苗道,“你先上车,我和爷爷有话要说。”
“好,”司徒苗上前几步对老人道谢,“爷爷,谢谢您的招待。”
“嗯,”老人颇为高冷地应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真有高人风范啊,司徒苗笑着摇摇头,前脚刚踏出去,老人声音从背后平静地传来,“以后有空记得来,药膳多喝几次,你身体需要调养。”
司徒苗错愕地转过身,她自然是听出这话里的真心,觉得爷爷虽然冷淡,可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心里一阵感动,笑容甜甜地应下,“好的,只要您不嫌我麻烦。”
这话一出,老人展眉,直拍摇椅的扶手两下,“一定要来,我可记住你这话了。”
待司徒苗离去,卢颜单膝蹲下,保持微微仰视爷爷的视线,无论在外面他有多么风光或者多么被人信赖,然而在爷爷面前,他始终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男孩,他眼巴巴地问,“爷爷,她是孙儿的女朋友,您喜欢她吗?”
老人笑哼一声,面上的皱纹荡漾开来,不复之前的严肃,而是说不出的和蔼,“你什么时候见爷爷退休后,轻易就给人把脉的?“
“爷爷,你最好了。”
“好了,好了,快走吧,别让人家女生久等了。”
卢颜身体站直,望了眼窗外站在车前等候的一抹身影,这个世界如此嘈杂,唯有她的周围,令人顿觉安好宁静,卢颜露出一丝笑意,“爷爷,可能不久后她就是您的孙媳妇了。”
“不错,她身体的脉象按老祖先们的说法,好生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