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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救治,已经晚了……”
“什么?!”珞琳疾呼,眼泪又落下来,“那玛嬷现在……”将军府莫不是正处在多事之秋?前方传来阿玛战败,府中额娘和玛嬷先后病倒。小姑娘已经不能承受更多。
雁姬与甘珠对望一眼,道:“老夫人性命无碍,只是口已不能言……你去看看她。”
“嗯。”
“甘珠,你陪珞琳走一遭,莫让珞琳悲伤过度,损了心神。”
“是。”
他他拉老夫人院中仆人已经换了一轮,至于庭院洒扫等粗仆偶见一两略熟面孔,珞琳难免疑惑,甘珠淡淡解释:“老夫人病发不觉,这等下人留也无用,夫人发怒,已尽数把人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珞琳并不特别关心下人去向,等她进了老夫人的卧房,见昔日富贵尊荣的老太太犹如枯木一般躺倒在床,见了她,两眼迸发异样光亮,一只还能动弹的手直直地向她伸过来。珞琳顿时又流泪,飞奔过去,“玛嬷,您怎么了,您快点好起来,您不要吓珞琳啊呜呜……”
“唔唔唔……”救我,救我!你额娘要杀我!不,她不是你额娘,她是妖孽上身!
“玛嬷您说什么?”珞琳着急,俯首侧耳凑近老夫人的嘴巴。
甘珠轻咳一声,候在一旁的庞太医顿时一激灵,出声提醒道:“小姐,老夫要给老夫人施针了。麻烦您稍让。”
珞琳只得让开,老夫人绝望地向她直伸手,被甘珠不动声色挡回,“小姐,老夫人是不想让您过于伤心,想安慰您呢。您要保重,不要辜负老夫人和夫人的一片心才好。”
“嗯。”珞琳重重点头,亲人接连病倒,最令人伤心,她手里的帕子,这几日就没有干过。
“小姐,太医要给老夫人施针,我们若是从旁扰到他,就害了老夫人了,咱们且等一会再来?”
老夫人喉咙里咕咕作响,两只眼睛迸出极度仇恨的光,庞太医发愁,只能用身体挡着不给珞琳发现。
甘珠自然不会在意。领着珞琳离开之前,对庞太医郑重谢道:“劳庞太医多费心,治好我家老夫人,届时必有重谢。”
“……此时为人医者分外之事。”
甘珠勾出一笑,安慰着哭泣的珞琳离开。
甘珠记得雁姬的交代,“无论如何不能让珞琳知道真相,不然哪怕她在乎额娘比玛嬷要多,也无法承受自己的额娘害死亲玛嬷的事实。为了她的余生,也为了我的安宁,在她面前,必须粉饰太平。”
于是她照做。
身后的门扉被合上,庞太医紧绷的神经放松,长舒一口气,不想衣襟却被紧紧拉扯,他猛的吓一跳,低头看到他他拉老夫人狰狞的面孔,他又急又慌,连忙扯开她的手,“老夫人,老夫人,我不能救您,不能帮您,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冤有头债有主,我可是无辜的——老夫人,您害苦老夫也!”
庞太医顿足流泪,“早知高门秘辛多,卷入你们的内斗,定不能轻易善终,偏偏我受你重金所惑,对雁姬夫人出了手……”
然后就再也不能脱身。
今日天未亮,他就被将军府的人急急请来,一见老夫人的情状,便知早前以为稳操胜券的他他拉老夫人着了道,中毒衰弱的雁姬夫人至今未有噩耗传来,想来就是她打的翻身仗。他惊恐之下生出一身冷汗,急思脱身之道,打发了雁姬夫人身边的那位甘珠,他便急急奔出老夫人房中,不想却被一丫鬟拦下,他慌急脱口而出:“你们家老夫人被雁姬夫人毒害,你随我速速去衙门警报!”
那丫鬟一张冷面未动,竟然扭住他的手,生生把他往门里甩!
“啪啪。”击掌声传来,甘珠身边站着的高贵端庄的夫人笑着望他,“庞太医真是十足正义感。只是不太为我的丫鬟欣赏。”贵妇人激赏的眼光转至手脚了得的丫鬟身上,“不枉费我费尽周折找来这么一位适龄的好手……庞太医以为呢?”
把这么一位女高手放在自己婆婆身边,是在双方闹翻脸以后,还是在早早以前就已经?庞太医不敢多想对方的心思手段,他的冷汗自额头低落,“夫人让我做的我会照做,会做好,我会闭口不言,请夫人高抬贵手。”
“闻弦歌而知雅意,庞太医真是个聪明人。”雁姬笑,“所以您看,您帮我婆婆害我,跟您帮我害我婆婆,本质是一样的,您何必这样挣扎为难呢?”
“……”庞太医一咬牙,“夫人的意思,是您会放过我?”
“放过没有医德,害我性命的人?”雁姬好笑的摇头。
庞太医闭上眼又睁开,饶是惊恐,他毕竟有历练,“既然夫人主意已定,老夫无法,只是老夫人那里,只怕老夫也帮不是忙了……”
“我可以不动你的家人。”雁姬好笑的出声打算他,“你们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安全、优渥生活,我保证不打扰,事情起于你,也止于你——对了,庞太医没有跟老妻或者儿女透露过分毫吧?不然就不好办了……”
“没有没有,我发誓!”庞太医紧抓住对方仅有的承诺,“今日情状是我咎由自取,我一定竭尽所能为夫人效劳,望夫人也能守诺!”
“当然。”雁姬淡然答应,厌倦地望一眼资深的医者,“毫无医德的医者,犹如心怀恶意的人手持利器,随时都会伤人害人,这样的人——哈,我果然是在自我说服,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庞太医并非完全明白对方的话,但不影响他秉气噤声,做服顺状。
“我不太相信你这样的人能怎么轻易地接受自己很快会死的事实,不过没关系,我有把握,”雁姬示意门口的丫鬟进来,“给庞太医好好展示一下。”
“是。”年轻清秀的丫鬟走入房内,对着结实的木椅,一掌劈下,顿时木椅坍塌,木屑横飞!她再一拿起桌上茶碗,手掌合拢,瓷碗竟化作麋粉!
庞太医回想至此,仍然吓得一哆嗦。
另一头,白大夫简单的行李整理已毕。甘珠和孙行侍立在门外,雁姬看着眼前的老大夫,温声道:“多谢您救了我的命,又几次为我解惑,如今还给我留下医书——抱歉的是,让您为难了。”
无辜者无端卷入宅斗,折辱、伤害,心有善意的人必受煎熬,起居难安。
白大夫长叹一声,久久才道:“夫人心气不平,长此以往,恐伤心肺,不是长寿之道。”
雁姬苦笑,“先保命,再某长寿吧。”
白大夫不语。雁姬也不为难他,递上装了一叠银票,“白大夫带着家人,远远离开了罢。”
白大夫也不推辞,点点头,接过。
孙行亲自驱车,把白大夫送离。那一个惊险的夜晚,他收到雁姬连夜传来的讯息,也是他连拖带拽的把白大夫塞进马车,亲自驱车赶来将军府。
白大夫是将军府正上演的阴谋的知情者。孙行曾经建议雁姬灭口,“免得消息走漏,”当时他追捕孙二狗一家和猎人一家,已经熬红了眼。
但是雁姬拒绝了他的提议,“白大夫没有害过我,相反救了我——我不会让自己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无论如何,做下人的,主子如何分别,也只能照样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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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骥远少爷,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张芝树劝道。
骥远两眼通红,怒瞪帐中站得笔直的阿山,“你说的可是真的?!”阿玛决议退军,不顾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不顾自己不败的威名,不顾他这个亲儿子的前程,只是因为新月抗婚奔赴战场来找他?
激烈的情绪过后是茫然失措,骥远一时只想到:“如果是真的,他们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和硕格格,额娘怎么办……不,不,不是真的,绝不可能!”
他怒瞪阿山,“背主的奴才!我阿玛何等信重你!你竟来挑拨我父子感情和信任!”
阿山“砰”一下跪在地上,俯首贴地,“阿山绝无一句虚言,望少爷早做决断!”
他的儿子阿木和张一魁的儿子张安盛也一起跪地:“我等忠心可鉴,望少爷早做决断。”
帐中还有张芝树及乌拉齐、乌鲁兄弟,他们都一脸不忍地看着骥远,他们的表情早已说明一切。
骥远只觉天旋地转。事情如何发展至此,为何发展至此?!
“骥远,你想想你的前程,想想家中的姑奶奶……”乌拉齐出声提醒。
是啊,远在家中的额娘……骥远手扶住腰侧的刀,“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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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雁影阁。
“夫人,阿山是将军的心腹,您如何确信他一定会按您说的话去做呢?”甘珠问道。
“因为人性啊。”雁姬淡声答道,“我花了非常多的心思观察阿山,观察张一魁,观察这府上的其他人,我分析他们的勾连,他们的心思,”这一是出于她的职业习惯,一是出于她那不知出处的预感和早做防备的打算,“张一魁壮志难酬,阿山一腔热血,他们就是俗称的心有抱负的人啊,何况他们还有儿子,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儿子……”
还有他们的父亲、母亲、妻子、女儿,都在她的手中啊。
沉浸在爱情,盲目信任手下的努达海,大概不会想到,如果手下人不想他听、不想他看,他就会耳聋、眼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