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初抬头望一望,见到一个身穿朱色蟒服的中年——或者说青年?他看起来还算年轻,三十左右的模样,面上带着笑,风度翩翩,既有文人的儒雅温和,又有上位者的沉稳气势。
    但她知道,这个叫宇文思的男人已经将近四十了——只差三岁而已。
    她不自觉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袖袍下的肌肤一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就是正主了:年龄大她二十岁的陈王。
    明灭不定的烛火映在他眼底,仿佛他就是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一样。
    姬初很怕这样看不透的人,尤其是在距离皇宫数千里的地域。
    在别人的屋檐下,没有人可以给她依靠与支撑,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是具有攻击性的。
    对她来说,这已不亚于一座地狱。
    姬初勉强站起来,镇定地坐到榻边去,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只有双眼紧盯陈王宇文思。
    宇文思笑了笑,为缓和气氛,他先拱手见礼:“宇文思见过清河帝姬。”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你五年才去一次帝京,去了也不能进后宫。”
    姬初目光防备,想当然地反驳。
    如此草木皆兵的态度倒让宇文思觉得很可笑:“殿下,这只是行礼的套话,不必当真。”
    姬初哼了一声,不肯轻易开口,一直盯着他招来侍女净脸濯足。
    这场面其实颇为尴尬,好在宇文思一直神色自若,举止从容,才令侍女没有察觉。
    终于他有了些许倦色,慢慢向她走过来了,每一步都踩在她极度绷紧的心弦上。
    侍女们纷纷出门,如潮水退去,房里的烛台一下子灭了一大半,昏暗得厉害。
    她仿佛看见一屋子影影绰绰的鬼魅,正张牙舞爪向她逼近。
    宇文思脱了宽大的外袍,停在她身边解腰带。
    姬初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吸了吸气,静静仰视着他讶然的神情,说道:“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停下动作,点头道:“殿下请讲。”
    “请不要叫出我母亲的名字。”
    姬初极其认真。
    她很怕到了那样的时候,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个“灵雨”
    ,那她一定会羞愧恶心得想要死了。
    宇文思很快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深邃的眼中不禁露出怜悯——对一个十七岁少女的怜悯,而非将她当成有汤沐邑的清河帝姬。
    此时方显出他极好的修养与温和的秉性。
    他面对这样敏感的请求,仍开口安慰道:“不用太紧张。
    你放心,并不会使你难堪,我不是那样的人。”
    姬初得到肯定的答案便收回手:“那就好。
    也不止是难堪,还有我自觉深深的可耻与罪恶,甚至肮脏。
    我有点儿痛恨眼下以及即将到来的自己,可惜我别无选择。
    我必须这样做,否则不能使我释然。”
    人尽皆知,陈王年少时苦恋过她的母亲,并因此与当今天子有了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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