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簪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倒也不是特别的严重,就是记性会变得十分的差。
    比如她有时走到一个房间后,会突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比如她刚放下碗筷,就忘了自己方才吃了什么菜。
    到后来,她昏睡的时间远比清醒时要多得多,整晚整晚被乱七八糟的梦纠缠着,好不容易醒来,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个叫李淮的贵公子告诉她,她叫阿簪,是他未过门的妻。
    除此之外,她对自己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
    今晚又做梦了。
    看不见尽头的黑色虚空中,有英姿飒爽的红袍女子,有大雪和长刀,还有一群围着她的面目模糊的武将。
    接着,号角、刀剑,光怪陆离的场景夹杂着各种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埋没。
    梦中的她拼命的捂住双耳,但仍然阻止不了笑声、哭声如洪水般灌入耳中,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几欲疯狂。
    “师姐。”
    一个清朗而富有磁性的男音回荡在梦里,刹那间嘈杂的哭笑声戛然而止,面目模糊的人群如同灯盏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熄灭,回归黑暗的虚空中。
    梦中的涂灵簪放下捂住双耳的手,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虚空中打下一道柔柔的光柱,照在一个身着玄黑绣金袍子的男人身上。
    见到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涂灵簪的心中忽的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亲切,她愣愣的朝前走着,遵从内心的渴望一步一步靠近他……
    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那挂在凉薄的唇畔的浅笑,是如此的清晰。
    让她一瞬间心酸得几乎落下泪来。
    “你是谁?”
    她忍不住问。
    男人却并不作答,又轻唤一声,缱绻万分:“师姐,我好想你。”
    “你究竟是谁?”
    涂灵簪快步朝他奔去,努力想要看清他的容颜,那男人的模糊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等等!
    告诉我你的名字,不要走!”
    “不要走……”
    涂灵簪猛地惊醒,喘着粗气。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她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涂灵簪看着窗外那抹纤薄的曙光,茫然的想:梦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为何光是看见他的轮廓,她都会如此的悲伤?
    一行冰冷的水光划过脸庞,她怔怔的伸指抹了把脸,摸到了满脸泪水的濡湿。
    她一定是忘了什么,比自己的名字更重要的东西。
    待平复好心情,天已大亮。
    她心事重重的梳洗完毕,打算出门透口气,谁知一开门,便看见一个身穿烟紫襕衫的青年坐在回廊下,朝她温润如玉的一笑。
    涂灵簪犹疑半响,终究朝他走了过去。
    俊美的青年手中握着一只松绿的香囊,见她走过来,他将香囊重新塞入怀中,这才站起身来,解下鼠锦斗篷为她披上,关切道:“怎么不多穿点就出来了。”
    涂灵簪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廊上的白雪衬着他鬓边的一点朱砂痣,格外的鲜艳动人。
    青年为她系好结,这才低声问道:“还记得本王是谁么?”
    涂灵簪点点头:“李淮。”
    但除了他的名字,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自己的名字呢?”
    “阿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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