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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望海的长剑此时方是破开江秋白的袍袖,未料江秋白应变如此之快,电光火石间却是一扯马缰,那战马顿为扬蹄而起,剑气却是刺中了马脖,但在马血飞溅之中,江秋白身形向右急纵而出。
身形方待站定,但觉一道剑气向左后肩击来,未加思索之下,一招‘流雨三千’使出,‘当’的一声,两剑相交,受力反震之中,出手攻击的钱望山与江秋白同时后退两步。
此时钱望海、钱望川二人已是纵身与钱望山站成一排,拦住去路。
“三位先生,莫要伤了江大人,二十招之后可让江大人入城,哈哈……”大笑声中,赵匡胤领着兵马入城。
但不知赵匡胤让钱氏兄弟在二十招之后放自己入城用意所在,江秋白闻言之下,却为猜断钱氏三人断不敢伤了自己,心念一动,便是使出无极剑法疾攻而上。
江秋白天资聪颖之人,只是耽于政务,未能潜心修习武学,修为一直滞在抱丹小成,但有精妙的无极剑法,若使只有钱望山一人,十招之内但可闯入城中。此下多了两位神念大成的高手,即使江秋白形若拼命的相攻,却终是破不开钱氏三兄弟的合力相守。
斗有二十招之际,但如赵匡胤吩咐一般,钱氏三兄弟顿然纵身退开,江秋白未为多想,便是立马向城中疾奔而入。
此时街道两侧站值着诸多兵卫,却是未见有寻常百姓,江秋白便是顺着宽敞的路道疾奔而行。经过开封府衙前面之际,身形一顿,一把抓住路边站值兵卫的衣领,“可知点检所领兵马去了何处?”
“回、回大人,他们往明德门去了……”
明德门所在是内城南面,江秋白将手一松,顿为跃上身侧屋顶,转而向南疾纵而去,将及明德门之时,但从屋顶望去,却为看见范质等人已是对赵匡胤俯首跪拜。
江秋白亡魂大冒之下,从屋顶纵身而起,踩着道路上勇锐营卫的头顶,三个起落便为落身在赵匡胤与跪拜在地的百官中间。
身形刚一落定,站在范质身侧未曾下拜的程正便为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江秋白胸领,厉声喝道,“你这狗贼,自身卖主求荣也就罢了,何以教人唆使逼迫百官行这谋逆之举!?”
“我、我何时如此行事?”神魂大乱的江秋白又为一惊。
“这是什么?若非你使严秋小贼亮出此物,范质、王溥等辈岂肯相信你已是卖主求荣?若非严秋小贼使神虎营卫逼迫,百官岂会顺从?”
程正想是已为对范质、王溥贪生怕死投靠赵匡胤大为悲恨,此下却是直呼其名。
但见程正手上亮出的正是自己交与严秋,作为信物赶回禀报兵变的玉佩,江秋白胸口如中巨锤。他自是未料到书院学子出身的严秋与宫少文会为赵匡胤所收买,更未料到多是通宝阁箭卫组建的神虎营卫也会叛变。
此下方是发觉自己是被赵匡胤利用的一枚棋子,先是使自己在军中辨驳中锐气受挫,使那些无心造反、摇摆不定的兵士有了反心。更利用自己的威望,使严秋造出與论,让朝中百官认为,对郭荣忠心耿耿的托孤大臣江秋白都随赵匡胤造反了,自是使百官无心反抗赵匡胤谋逆之举。
而与赵匡胤的人心之争,是在于名正言顺之争。但使范质、王溥号令人马守在内城,甚至于皇宫,即使让赵匡胤举兵攻下,届时诛杀朝臣谋逆造反的罪名便为作实。郭荣英名在世,中原百姓心中自是会不服赵匡胤谋朝篡位,龙脉大运但可回归。江秋白自是万万想不到会便被赵匡胤兵不血刃夺了皇位。
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范质等人,心中悲愤、悔恨诸情交集,想着当日郭荣撤换点检职务之时,自身反对曹彬入职,却是使赵匡胤得了点检官位,而此下又因自身错用奸人,造成赵匡胤阴谋得逞,越想越恨,气极攻心之下,一口鲜血顿然喷出。
程正望着喷在袖口上的鲜血,想是明白是严秋、宫少文出卖了江秋白,转首四顾,“严秋、宫少主你这俩狗贼在哪里?但使南风归来,我必使你们碎尸万段……”
此时,一声凄厉的鸟叫声在半空中响起,神情恍惚的江秋白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飞鸟在头上盘旋一圈,旋而向明德门城门俯冲撞去,细微的‘突’声中,鸟身坠落地上。
以江秋白的目力,却为认出落在三丈处撞墙而亡的飞鸟,正是六年前郭荣出征北汉在泽州让人带回宫中饲养的太平鸟。这太平鸟一直饲在宫中,寻常之时未关笼门也不曾飞离,但在郭荣身亡那日却飞了不知所踪。
江秋白跌跌撞撞走向太平鸟落身之处,望着飞走半年此下飞回自撞而亡的太平鸟,心头悲凉但生,热泪夺眶而岀,俯身捧起太平鸟,顿然仰天长啸。
“师兄……”随着城头上面常山的呼唤声,‘嗖、嗖’的飞矢声接着响起,一阵箭雨射向赵匡胤。
“护驾、护驾……”一众勇锐营卫大喊中挥着兵刃相挡飞箭。
江秋白心头一惊,拔身而起,脚尖又为一点城墙,便是落身在两丈余高的城墙上,“住手……”
常山、孟小虎与五十余名神虎卫将弓箭一收,齐齐望向江秋白,惊疑之中,孟小虎虎目但睁,“为何?为何不能射杀这逆贼?”
“此贼已受百官朝拜,应了地气,若是将他杀了,天下但会大乱。”江秋白惨然一笑,“何况此时也非是你我之力可杀……”
常山与孟小虎不知佛劫内情,对于前半句听得是懂不懂,后半句却是听得明白,闻言之下,常山大声喊道:“我等之死向于大义,此时但是时候,来呀,给我射杀赵贼……”
“住手。”江秋白一把夺下常山手中弓箭,沉声言道:“你可是记得先帝北征之时所作词赋?”
常山顿为一愣,又听江秋白言道:“小虎,你且是大声朗与常山听,朗与天下百姓听。”
“长誓不与袍泽裂。
莽莽先志,山河应气,浩歌兆心同阙。
荡鼓壮怀千浪破,贼子烟灭。
东风起,万丈烈。
泱泱雄甲,光耀云霄,三才与时奏捷。
但在我辈,不与儿孙告浴血。”
随着孟小虎悲壮的声音落下,江秋白言道:“二人可知先帝的大志所向?”
孟、常二人互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先帝志在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若使杀了此贼,但会让先帝愿念有憾……”
“可此贼卑鄙无耻,如何是使天下一统之人?”
“其中关键你二人日后自会知晓,若杀了此贼,天下一统时间是会推迟数十年,须记先帝词中所言……不与儿孙告浴血,你二人切勿让先帝遗愿有憾。”
“这、这……”常山与孟小虎一时愣住。
“此下但要护住太后与圣上他们的周全,若使太后与圣上不予呆在京都,你二人可将他们送去房州灵秀村。”
孟、常二人若有所觉,互视一眼,齐声道:“那师兄你呢?”
江秋白摇了摇头,转而望向城门下方的赵匡胤,厉声喝道:“赵匡胤你且听着,但使太后与先帝子嗣有所闪失,自会有人寻你玉石俱焚……”
话音刚落,便见江秋白身形一萎,顿然倒身而下,孟、常二人惊魂一生,疾扑上前,却是发觉江秋白已是气绝身亡。
“师兄……”常山肝胆欲裂,一声悲呼之后,立身而起,正待纵身而下之际,却为孟小虎一把抱住,“常师弟,莫要忘了江师兄的遗言……”
“啊……”常山仰天悲呼。
当日赵杜氏与智苦图谋,已是担心阴谋得逞之后,书院学子血气方刚之下,定会寻仇赵家,是故布局留下顾全大局的江秋白作为安抚人心之用。
而智光准备逃离之际,去了一趟赵府与赵杜氏见面,他但恐赵杜氏不敢起事,却是未将洛逍遥留在双龙池、智苦身亡之事与告。只是言称瞒天过海计成,吩咐小心萧慕云等人日后会刺杀赵匡胤。
赵匡胤也知江秋白活着对自己的重要性,但知他自尽身亡,心头顿是大惊不已,待见孟小虎将常山劝住,但想是江秋白的遗言起了作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程正抬头望着江秋白倒下的城墙方位,任由热泪而下,言道:“江大人,是程某错怪于你,却是不得与你告罪的机会。”
言语一顿,便是将官帽、官服脱下,叠了整整齐齐放在城门中间,紧接着面朝内城而跪,“大周皇帝陛下,臣程正有负先帝重托,未能护社稷于危难,臣无颜与对呀……”
三拜九叩而起,望向已为起身的范质,缓缓行到他的身前,沉声道:“程某明日便是要带我家柔儿离去,你可是愿意?”
范质脸色苍白,却为不敢直视程正眼神,“范质有愧,柔儿去留但有程公作主。”
程正冷哼一声,便为转身离去,刚前出三步,殿前司散员指挥使罗彦瑰横刀拦住去路,“大胆程正,谁与你狗胆离开……”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形闪到罗彦瑰身后,紧接着便见他的身形腾空而起,竟是摔到了丈余之外。
高怀德望着一脸惊愕的罗彦瑰,“你是什么东西,焉敢对程公无礼?!”
程正状若未睹,却是哈哈一笑,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