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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沅这才发现,画舫之中伺候的侍婢仆从皆是一身白衣,白冠白袍,行若举哀,而王彦与谢轩几人的脸上露出的正是无法言说的忧伤和叹息。
陆秀已经含了泪,轻轻开口:“阿沅,你怎么就要为女冠清修了?”她是陆家嫡出姑子,虽然比不得王谢这等顶级世家,却也是无忧无虑的富贵娇养,不能明白为何顾沅抛弃了世家姑子的身份,却要去长春观为女冠清修苦渡。
顾沅隐约觉得眼中有了泪意,微微抬头忍了忍,才笑着一撩袍摆在榻席上坐下:“诸位的好意,沅领了。既然是送行岂能无酒,我敬诸位一杯。”
画舫从繁华的秦淮河中慢慢而行,两岸是热闹繁华的酒肆妓坊,一艘艘精致的画舫里歌舞升平,还有沿河叫卖的货郎一路摇响拨浪鼓,只有这一艘画舫中人人皆着白衣,在这繁华之地穿行而过,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顾沅并没有太多难过之色,她依在画舫扶栏边,手中拿着半杯残酒,平静地看着河两岸繁华如织的街市。崔廷没有来,王彦说他不在府里,也罢,日后道俗有别,怕是不会有来往了,只是她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或许再无偿还之时了。
谢轩开口道:“阿沅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送了消息来,必然尽力相助。”说着,却又有些不自在,如果当初他们肯出手相助,现在顾沅也不必自求为女冠,躲去长春观了。
顾沅还是认真地谢过他:“多谢五郎。”她知道他说这话的真诚,也知道他们的无奈,毕竟活在世间终究都会有所牵绊,哪能真的随心所欲。
王彦看了眼顾沅,摇了摇头,仰头吃尽杯中酒,信手在扶栏上击节而唱:“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声音何其苍凉哀伤,这样的曲调从未在秦淮河上响起过,如此孤独如此伤感,满满是送别的感伤,也是为这世间悲欢离合的无奈。
谢轩与陆靳叹息一声,也都跟着唱道:“燕燕于飞,上下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秦淮河畔往来的行人都远远听到这悲伤的曲调,向着那艘画舫张望而去,只见白衣素服峨冠博带的几位郎君坐在画舫中缓缓行过,有人认出了画舫中的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是……那是王家十一郎呀!”
“那一位是谢家五郎,是谢五郎呀!”
“他们为何一身白衣,难不成是有挚友亲朋过世?才会尽服白袍举哀?”
在众人的猜测声中,画舫翩然而去,只留下那古老的曲调哀凉地回响在秦淮河两岸。
下画舫时,顾沅向着舫中众人深深一揖:“多谢诸君相送,沅自此别过。”说罢,她转身大袖飘摇向着马车走去。原本便是毫无交集的人,这一世却是有了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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